百年游历,人事代谢。他换上了闲云野鹤的道袍,背上了吉他,带上了墨镜,他从一位涉世未深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位真正的天师。百年浮沉,山涛竞起。他依旧眉心一点朱砂,言语玩世不恭,他在摸爬打滚中嬉笑退避,却也泥古不化不懂放下。
山河换代,高楼迭起之时,一个普通的步行街中。
一个摊位前围了不少人,人群的中央,有人正弹唱着一首欢快的歌。从众人古怪的目光来看,并不是摊主的音乐才华打动了他们来去匆忙的脚步。而他们目光的中央,坐着一个青年。
青年披着一件与科学社会完全不符的白色道袍,鼻梁上架着早就被时代淘汰的金边圆墨镜,他正翘着二郎腿,边弹着手中的木吉他,边唱着让人叫不出名字的歌曲。
如果只是个通过奇装异服博关注的卖唱歌手,倒也不会引得如此多的人停驻,众人之所以停步围观,是因为青年前方的塑料支架上,挂着一张广告牌,广告牌上写着专业天师,有偿算命,有缘方算,随缘给钱。
他看起来顶多是个菜市场批发水准的天师。所谓菜市场批发水准,就是职业面貌不合格,业务水平不到家,服务态度不端正的不入流天师。简而言之呢,还是江湖骗子。
围观群众看着这个怎么看怎么像哗众取宠的江湖骗子,或者说是从附近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青年,一时议论纷纷。
“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偏出来做这种缺德的江湖骗子。”
“妈妈,他在干嘛他是不是和拉二胡的大叔一样看不见了啊他真的会算命吗”“不,这只是一个骗子。小宝,以后看到这种人就要绕着走,知道了吗”
“嗤,他好好笑哦,出来算命,桌子上连一件可以用来骗人的什么法器都没有,就算是江湖骗子,也要有点骗人的诚意吧。你看看,他这穿的都是什么啊,这算是旧时代文艺复兴吗”
人群中央的青年不知道是没有听到从周边传来的议论还是怎么的,照旧面带微笑地弹着他的吉他,好似真就是个单纯卖唱的。在他周围的人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的这首歌似乎总算到了尾声,他的声音逐渐轻了下来,没过多久,不出众人所料,他停下了弹吉他的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圆墨镜,笑嘻嘻地问道“各位,算命吗”
他的身上,缠满了肉眼不可见的因果红线。
当无数有关因果线的画面短暂出现又短暂消失后,喻易和三危回到了最初的红色数据流之下。二人一时沉默,唯一的动静,倒成了数据流流转的红色光。
“所以才一直戴着墨镜吗”三危率先打破了沉默,素来沉静的眼中浮上躁郁。
“也许吧,你看,我这人其实也没什么大担当。”喻易洒然轻笑,“这些在孽镜台照出的因果,大抵是因为见死不救”
“不是的。”三危倏然转头,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扣紧了喻易的手指,冷硬的指节一时勒得喻易五指发疼,他看着喻易,原本冷冽得望不出情绪的眼中,难得流露出纯粹的忧伤,“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
喻易没想到三危反应那么大,他眨了眨眼睛,笑意更甚“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可不会这么为难自己。”他本来还是有那么几分惆怅的,见三危如此,他突然就觉得,那些也没什么了。
“你不生气吗”三危皱起了眉,“你如此对他们,他们却那般对你。”
“生气什么”喻易挑了挑眉,伸手强行按平了三危皱起的眉梢,弯着眼睛轻声道,“恐惧未知,是人之常情,弱者嗜尊,当以谦待之。仔细想想,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可这是他们的常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