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基本由黄金铸成,整体宏伟的构造与墙上繁复瑰丽的雕饰, 让其有如天上之国。
只不过在喻易到来之时, 这座“天上之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风化成尘。
天空之上的寒雾笼上周身, 喻易望着前方的这座宫殿, 运着内力驱散了寒意。
直到当面见到黄金宫,感到其上的能量波动, 他才发觉,这座宫殿,竟然也是画家技能建造的幻境。
而幻想域场的破灭, 便意味着发动技能的画家本人出了问题。
喻易环顾四周,并没有发觉任何来自生灵的能量波动。
这意味着,无论过程如何, 至少黑色国王宿枝,的确如西西弗斯计划中的那般死去了。
只是
喻易迎着风中触之即灭的粉尘,迈步向前, 在黄金宫大门前蹲下了身。
脚侧的, 是西西弗斯不着寸缕, 狼狈干瘦的猴躯。这具猴躯再不复生时的骄傲与体面, 正以一种不大好看的姿势, 沉寂地躺在审判指针所在的大地上。
喻易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把一旁遗落的黑毡礼帽给西西弗斯戴上,将西西弗斯的躯体摆正,又将他勉强完好的左手盖在血肉模糊的右手上。
做完这些,他才站起身,抬头向天空望去。天空上,巨剑森寒银白的剑尖直指这块悬空的陆地。
纵然尚未与剑锋接触,迎面而来的剑芒,即使隔着墨镜,也给喻易的面上带来针刺般的痛感。
只是现在,审判指针依旧存在。这柄代表规则裁决的巨剑,也并没有像西西弗斯预想的那样,在他与宿枝、与审判指针同归于尽时,一同消失。
并且按照他的推演,这把巨剑已然代替宿枝,成了灭世之端。
也就是说,这把巨剑针对的不再是西西弗斯,而是整块大陆,甚至整个原罪伊甸。
眼见着巨剑迎面坠落,喻易足尖点地,逆风急退至审判指针下的悬梯上。
很快,刺目的银辉自天际中央振荡开来,永夜的天穹由此被照出了一方白昼般的亮度。审判指针边沿的红光,也被爆炸般的白光淹没。
岩石塌陷的轰鸣与空气的爆破声一齐传来。与巨剑相撞的悬空陆地,顷刻被炸成了万千碎块。
随之破碎的,还有悬浮天上,为原罪伊甸的人们带来无尽天灾的审判指针。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原罪伊甸危机的解除,也是一个祸乱的开始。
悬空之岛破碎的岩石,裹着水汽般的寒雾,如陨石天降,冲向灰色洪水淹没的大地。
一时间,狂风骤行,天地间游荡的空气,皆被云烟缭绕的陨石中央,鲸吞而去。
陨石中央的,是在刚才的碰撞中毫发无伤的巨剑。
巨剑连着云层压下来,银白的剑芒穿透云层,好似死亡曜日,灼出了天漏。而天漏之中翕动的气流,像是无可逆转的命运洪流,向着陆上洪流贯去。
在天与地之间,脆弱窄小的通天悬梯上,站着一道身影。
喻易抬头望天,他的墨镜镜面映入了天上银色的洪流。宽大单薄的袖袍,难以立足原处,其上的闲云野鹤皆逆风俯冲,恍若奔逃的警兆。但喻易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处,站住了,便没有向下退避之意。
剑尖即将临于面前,喻易在狂风中张开了双臂。
他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与那既定的因果正面对抗,也数不清他曾背负的,在死亡面前的迟到、错过与缺席有多少。他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地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