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下沈酌一个人,他看了看那盘点心,喉头止不住地滚动了一下他是真的饿了。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吃饭了, 本来打算过了这座山, 用最后两枚铜板去前面的镇子买两个烧饼, 没想到碰上下雨,不小心摔倒了就没再爬起来。
他其实不是摔晕的, 是饿晕的,但他没好意思说, 因为实在丢脸。
他来京城确实是来投奔亲人, 不过算不上“探亲”, 他所在的镇子被一群土匪占领了, 镇子里的人要么加入他们, 要么被赶出去, 他选择了后者。
于是他长途跋涉, 想要进京,听说只有京城里还有他们这种读书人的安身之处, 他有个堂叔几年前在京城里做官, 虽然很久没有他的音信, 但他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如今这种乱世,除了欺压别人掳掠钱财似乎再找不到第二种出路, 因为赋税严苛, 许多农户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一年所有的收成全部换成银钱, 交完税后剩下的,居然都不够一家人糊口。
沈酌坐下来,也顾不上形象,顾不上有毒没毒,抓心就往嘴里塞。
谁能想到他刚离开匪窝,又踏进了另一个匪窝,寻常百姓连米都吃不上,这群人却还能杀猪吃肉,痛饮美酒,面前这些精美的点心好像不要钱一样,随随便便拿给他吃。
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他越想越生气,一不小心噎着了,赶紧抓起手边的茶壶,用茶水把卡在嗓子眼里的食物顺下去。
他得赶紧离开这,不如就趁今天晚上,等他们都喝醉以后偷偷地溜出去,反正那个什么大当家也说了,不会强留他。
沈酌在忐忑不安中捱到了晚上,天黑之后,寨子里忽然飘起一股浓郁的香气,外面变得吵闹起来,叮叮咣咣的,好像在搬运什么东西。
他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向外张望,发现寨子里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中间燃起一堆篝火,有人在旁边劈柴,劈一根往火堆里扔一根。
篝火上架着一只事先腌制好的乳猪,两人配合着,边转动边往上面刷蜂蜜。
沈酌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快点快点,搬个酒怎么这么费劲,”言少钱人也不知道在哪,正在指挥手下的人,“小心点啊,轻拿轻放,谁要是给打碎了,我让他去酿一个月的酒。”
沈酌寻着声音来源看去,发现他正坐在对面的房顶上。
有个年轻的小兄弟推着车往篝火旁边走,车上是几坛还没开封的好酒,忽然他车轮轧到一块石头,车身一颠,放在最外侧的那坛酒一个倾斜,就要掉下来。
他再试图挽救那坛酒已然来不及,慌忙大喊“不要啊”
正在此时,言少钱突然从天而降,他似乎用了什么类似“千斤坠”的招数,下落的速度比酒坛还快,只一瞬间,他已经出现在那少年身边,稳稳地将掉落的酒坛接在手中。
少年一颗心吊在嗓子眼,看到酒坛没碎,感觉自己已经从天灵盖飞出去的魂儿又回来了。
言少钱单手托着酒坛,另一手在对方额头一敲“说了小心点,当场打我的脸是不是”
少年连忙往后躲“对不起大当家以后不敢了”
言少钱摆摆手示意他过去,一抬头,正看见站在门口的沈酌。他眉尾一扬,将手里的酒坛抛过来“站在那干什么,不过来吗”
沈酌下意识伸手去接,那酒坛来势汹汹,飞到他面前时却变得轻飘飘的,待他接稳了,才感觉到它的份量,轻轻晃动的时候能听到酒液轻响。
他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冲他抛酒坛的人“我不会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