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反了,快逃命啊 ”
派来行刑的内侍手脚慌乱,互相看了一眼, 忽然争先恐后往外逃窜, 再没有人注意得到还站在木凳上的两名女子。
柔嘉贵妃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求助般地“皎皎,是母妃听错了吗”
皎皎早在听到第一句, 脸上的血色就褪得干干净净。
她茫然摇了摇头,心中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竟然是因为自己,成为了暴君。
华美的宫宇被大火烧灼, 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窗外不时坠下带着火星的木料,伴随着人们的惨叫。
这样骇人的声响,乾元殿中对峙的三人仿佛全然听不见。
熊熊火光,映着他们神色各异的脸。
恒帝终于支撑不住,疲惫地咳嗽一声,打破西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身旁的归衍吓了一跳 , 手指一抖,刀锋便在帝王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归衍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下意识移远一些。
归衡原本站在两步外, 面无表情看着两人,见到归衍如此,忍不住轻轻一笑。
拿匕首抵着恒帝脖子的归衍抬起头,怒目圆睁“老五, 你得意什么孤还是太子”
归衡勉强忍了笑,道“是臣弟的错。皇兄可将匕首拿稳了,免得提前登基,少做一年太子”
他说着说着,到底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归衍看着他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连自从被嫡子挟持后便一言未发的恒帝都忍不住抬起眼,看着仰起头大笑的归衡。
他看到他肆意的眉眼,散在肩上的蜷曲长发,也看到他身后狂奔的人影和熊熊的火光。
恒帝忽然打了个寒噤。他今天已觉得归衍像个陌生人,现在又发觉,他其实也从未认识过归衡。
不止他们。
执意向着太子的归德,暗藏祸心的归彻他自以为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和父亲,其实不过做了几十年的睁眼瞎。
恒帝浑身无力,喉头随之涌上一股腥甜。他疲倦地闭了闭眼睛,低声道“动手吧。”
归衍手指颤得厉害,在他已经干缩的颈间划开一道道细细的血痕,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恒帝吃痛,又不肯做声,眉头拧得越来越紧,额前渗出豆大的冷汗。
要不是深知自己这太子兄长,归衡几乎都要以为他是故意折磨恒帝了。
笑了一会儿 ,他终于止住,缓缓踱步过去,随手撕下半幅床幔,隔着床幔牢牢控住归衍的手。
归衍大叫起来“你要做什么你放手,你放手”一边拼命挣扎。
“皇兄。”归衡毫不费力地制住他,像是对他说话,浓黑带紫的深邃眼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恒帝,“我在帮你啊。”
“如果父皇驾崩,你就是新帝。”他微微勾起一点唇角,手掌毫不留情地施力,刀锋划破帝王的脖颈时,发出轻微的“噗”声“你为君,我为臣。君要臣做什么,臣自然只有鞠躬尽瘁的份”
鲜血如泉喷涌,落了两人一头一脸。归衡尚且侧立在归衍身后,归衍避无可避,被喷成了个血人,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那种叫法即使不疯,嗓子也彻底废了。
血顺着归衡的指缝流淌,他的声音却依然冷定清醒,“只是为君太久便容易忘记,被你肆意指使和玩弄的他们也都是人。”
“父皇。”
直到恒帝气息断绝,他终于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轻轻叫了一声。
“进来吧。”
西暖阁里传出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