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走上前在敞椅上落座, 一边铺开纸张一边偷偷看了霍危楼一眼, 霍危楼见她偷瞟自己也不揭破, 只站在书案边上不动, “明日一早楚州知府会来此接人,此案交予楚州官衙审判,你将验状写好,案子便大定了。”
薄若幽拿了一支细狼毫,一边蘸墨一边道“柳慧娘可是全部招认了”
霍危楼并未再审柳慧娘, 见识了柳慧娘油盐不进的功夫,他也懒得与一小女子周旋,闻言只道“认了,证供在你手边。”
薄若幽侧眸便见两封册子摆着,她又瞧了霍危楼一眼, 见他好整以暇的并无介怀之意, 方拿起册子看起来。
屋内只两盏幽灯,一盏鹤首宫灯落在墙角, 又一盏青铜莲底灯放在书案边上,此刻昏黄暖光落在薄若幽面上,映的她一张秀靥肤如凝脂,眸似灿星, 眉眼间温婉更甚, 平添些娇柔惑人, 霍危楼淡淡睨着她,幽深的瞳底晦暗难明的。
适才开口叫她,连他自己也未想好有何说辞,忽而想起验状来,便有了极好借口,如今人在跟前,他心底舒泰,却又有些难言之蠢动。
他是男人,所思所念带了旖色,自当明白他心猿意马了,这些年来繁花过眼从不留心,如今却惦记起了眼前小女子,她到底有何处值得他挂心的
“宋媚娘认了主犯,柳慧娘必当轻判,月娘又可脱奴籍,待宋媚娘刑满,团聚之日不会少。”薄若幽看完了证供,似替她们三人松了口气似的,又抬眸看向霍危楼,“多亏侯爷仁德,此番对她们网开一面,若此案由其他人主审,只因李玉昶为家主,说不定还要罪加二等。”
霍危楼唇角弯了弯,“本侯仁德”
薄若幽放下证供提笔,一边写验状一边点头,“侯爷说情理法三字,情字是排在头一位的,由此得见,侯爷亦是至情至性之人。”
霍危楼简直要为薄若幽的天真笑出声来,他走至一旁矮榻落座,目光始终落在正对着他的薄若幽身上,“本侯还是头次听见这般评价,听闻坊间人人视本侯为阎罗,官场之上,文武百官对本侯更是敢怒不敢言,本侯背负恶名委屈了多年,若人人能似你这般想,本侯千秋之后,也能少些口诛笔伐之骂名。”
薄若幽笔尖一顿抬眸看霍危楼,便见霍危楼神色惫懒的靠在引枕之上,和平日的他相比,有些不同寻常的矜贵儒雅之感,她蹙眉道“民女亦觉奇怪,为何先前人人谈侯爷色变,许是侯爷位高权重为人所嫉”
霍危楼扬眉,“哦你还听过哪般谣传”
薄若幽哪里敢说,忙继续写起验状来,口中含糊道“谣传说侯爷铁面无情罢了”
霍危楼狭眸看着她,“那你看本侯是铁面无情吗”
薄若幽忙道“铁面无私本是好的,且侯爷亦非无情之人,若侯爷无情,又怎会对宋媚娘她们网开一面”
莫论坊间如何传他,如今在薄若幽心底,他却是仁德又公正无私之人,这一念令霍危楼心境大好,便斜倚着身子看薄若幽,见她握笔之姿明秀肃穆,眉眼半敛专心致志,他便可想见那落在纸上的字必定似她人一般清雅亦不失风骨。
他不言语,她便也不再多言,一时间屋内只有她落笔疾书的沙沙声,偶尔灯花“噼啪”一下炸响,却也分毫难惊扰到她,而窗外江风呼啸,愈发衬的室内一片静好。
霍危楼看着她,缓缓将眸子合了上。
薄若幽一边回想验尸细节,一边落笔疾书,待写完一段方才抬眸,看到霍危楼躺在榻上浅寐起来,她不由有些意外,霍危楼不像是能当着外人睡着之人。
她唇角微动,到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