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手臂收的更紧了些。
薄若幽醒来之时已能看到天边曦光破云而出,此刻他们正行至一处山巅,她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见天边一轮朝阳喷薄而出,红彤彤的一抹,火一样点燃云霞,连绵翠山,远阔四野,一时皆明光万丈。
薄若幽一把拉下兜帽,仰脸迎着霞光,“真美啊”
“美在何处”
“朝阳似火,山河清晏,我们又在山巅赏之,当真天工鬼斧震人心魂,我还从未”
薄若幽赞叹的语声一断,忽而面色微僵,霍危楼“哦”了一声,莫名阴测测的,“从未如何怎不继续说了”
霍危楼说话的热息落在她发顶,让她又是一阵背脊发麻,她睡糊涂了,竟忘记了是在武昭侯的马背上,什么“我们”,什么“我”,她实在是太放肆了
薄若幽梗着脖颈,小心翼翼道“民女从未赏过日出,虽多见朝阳,可立于群山之巅,视野广阔,还是大为不同。”
一边说着话,一边直了直身子,语声亦少了雀跃。
霍危楼淡淡道“哪里不同”
他这语气不动声色,却给人一种在考较她,从而想听她言语破绽之感,薄若幽紧张了一瞬,“除却天地气象鬼斧神工之外,民女能有赏景之心,亦是因大周国泰民安,海晏河清,此间侯爷功不可没,民女生为大周百姓,当觉颇有福泽。”
霍危楼短促的笑了一声,“溜须拍马,是贺成教你的”
薄若幽眨了眨眼,“民女是肺腑之言。”
霍危楼语声松快三分,开口淡哂道“你一小女子,如何知道何为国泰民安”
薄若幽忍不住抬眸看了霍危楼一眼,正当霍危楼亦垂眸看她,四目相对,呼吸相闻,惊的薄若幽忙又垂眸,她却神色一正道“民女一小女子,虽父母早亡,却平顺长大,所习之技非寻常,却亦有施展之处,民女非大富大贵,却知足安乐,上不怨君王,下不憎亲邻,今在侯爷马背之上,还有心赏朝阳浩荡,亦因生为周人而自得,难道还不是国泰民安吗”
霍危楼未再出言相讥。
听他未言语,薄若幽忍不住抬眸看他,从她的方向看去,霍危楼五官俊毅无俦,凤眸深沉望向天际,云霞映入他眸底,便如同山河壮美,皆在他眼中。
亦在他掌中。
薄若幽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霍危楼已垂眸看她,“若人人如你这般做想,才当真是国泰民安。”
薄若幽这次不曾匆忙垂眸,她望着霍危楼,他的眸子从来难辨情绪,可此时,她仿佛窥见了其中深沉的一丝边际,她忽然开口问“侯爷读佛经吗”
霍危楼不知她为何有此问,只挑眉道“本侯从军之时,战场之上浮尸百万,你觉得本侯会修佛道”
薄若幽并不被他此言骇住,她只是语声笃定的说下去,“法华经中有一言,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侯爷之愿,亦如此言。”
薄若幽美眸如星,清明灵秀,她若有所保留时,眼底便好似染了澜沧江的薄薄雾气,烟笼月照的叫人瞧不真切,可当无所保留,赤城待你之时,这双眸子便似清潭见底,只能,也只会容下你一人。
霍危楼一瞬未言,下一刻,他忽然抬手覆在了薄若幽双眸上,再下一刻,他又将兜帽往她脑袋上一罩,扬鞭而起,如离弦之箭一般往山下疾驰去
这一日依旧是整日赶路,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