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本就是在调笑, 欧阳锋闻言面色不变, 缓声道“那好罢。那你让我亲亲。”
曾九忍不住又笑了,道“不给亲。”
欧阳锋的目光在她脸上仔细逡巡, 仿佛要透过她红晕满布的面孔看到她藏住不露的心思, 半晌问道“干甚么不给亲我瞧得出来,你并不是不欢喜我。”
曾九瞅了他一眼, 嘴角噙着笑意, 却不答话,道“就不给亲。快带我回去, 不然我跳下去啦。”
欧阳锋盯着她看了片刻, 目光中欲念渐消, 又是一副冷冷不为所动的样子了。他一手松开曾九, 去执缰绳引马, 另一手却仍紧抱住曾九腰肢不放,微笑道“好罢。那就回去。”
二人一路无言,纵马赶回白驼山庄后,欧阳锋便照旧去静室打坐练功。当晚曾九挑灯在药房思索新毒,便由婢子送了晚饭, 单独吃罢睡下。
这本是寻常事, 只是明日一早,曾九再见到欧阳锋之时, 忽而发觉他摇身一变, 竟成了好一位彬彬有礼、不冷不热的端庄山主了。
曾九看在眼中, 却不动声色, 照旧言笑晏晏与他交谈。及至午间饭罢,因酷暑熬人,欧阳锋便请她往清池边的水榭中饮冰看花。
水榭之上波光斑斓、花香四溢,四面卷帘外,犹娉娉婷婷立着四名白衣美婢,令人不得不心情舒畅。因是头一回来,曾九跪坐在凉簟上,摇着纨扇将这地方四下一打量,微笑赞道“欧阳庄主真是会享福。”
欧阳锋似笑非笑,客气道“塞外不入流的匠人手笔,让你见笑了。”
与起初不同,他这会儿言辞反倒极为谦抑了。
曾九极擅观察,直觉敏锐,这些日子来已然发觉,欧阳锋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若是对着他瞧不起的常人,那是白眼翻天,冷酷高傲之极,三言两语间能让人要么怒火滔天、要么无地自容。而若是对着他瞧得上眼的对手,往往又口蜜腹剑、谦抑非凡,惯能隐忍不动,皮笑肉不笑地与人和气周旋。
曾九与他相识以来,崖头初见时他是第一种脸孔,互有了解后换了第二幅面孔;到了相处日久,心动情热之际,他心怀男女之情,态度自然大有变化,不比从前心机刻意。此时翻脸变样,显然是故意为之,曾九睨着他半晌,见他只当没瞧见,忽而温柔一笑道“我和你说件事。”
欧阳锋道“请讲。”
曾九手上扇面摇动,道“我要走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的招待。”
欧阳锋闻言向她看来一眼,缓缓笑道“好说。在下晚间当设宴款待,聊为饯别。”
曾九微微一笑,也不答话。正此时,外面曲廊上匆匆走来一个捧着食屉的婢子,待到帘外,脱鞋膝行进水榭之中,口中道,“曾姑娘要的东西来了。”说着自食屉中取出一只银盏,盏中正盛着色泽红艳的鲜血。
曾九上了心,道“是鸡血罢”
那婢子道“厨房照您吩咐,现宰杀了一只公鸡。”见曾九点头,便又膝行垂首退了下去。
欧阳锋听她二人对答,问道“你要血做甚么”
曾九将随身携带的一只小巧紫葫芦放到桌面上,微笑道“你不是早就想知道我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么今天给你瞧瞧。”手上纨扇一搁,将葫芦对着那银盏打开,斜斜侧放在矮几上。
不多时,那葫芦里的东西受血腥气吸引,缓缓探出了头。只见当先一抹赤豆般鲜艳红色自葫口处显露了出来。鲜红探出后便是莹白,不多时一条白玉般的小虫爬到了桌面上,观它形貌,先露的那一点朱砂红正是它头颈的颜色。
欧阳锋淡淡看着,点评道“这小东西长得倒精致。”
曾九道“我将它当祖宗养,它瞧着能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