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沧海如若未闻,全不理会。
曾九忽向前踏出半步,余沧海老成持重,仍持剑不动,眉头却应时重重地一跳,额上青筋迸起。曾九见戏弄到他,这踏出的半步便又止住了,她笑吟吟道“老牛鼻子,知道害怕啦”
笑罢,她又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想,刚才你就已经死了,这你想必心里清楚了罢但你放心,咱们无冤无仇,只要你听话,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就杀人,对不对”
话到此处,她原地右手持剑,剑势如柏枝开扇,似徐实疾向前斜纵削出几道。这并非向敌人进招,动作徐缓如初学子弟,只她使来圆融完满,神韵具足,俨然一派宗师气象,这一招尚未使毕,身后的申不俊已然迫不及待地鼓掌叫好道“好啊,妙啊”
曾九也不回头,只笑道“你又知道好了”
申不俊只恨此刻不能掏心掏肺以示仰慕,涎脸笑道“姥姥使这一招「古柏森森」,便是青城派的祖师爷在世,也不足以相提并论,实在是好到绝顶,妙到毫巅”
他这没脸没皮的行径因有曾九撑腰,一时竟无人敢公然张口骂他,而曾九则道“你们这一套三十六式松风剑法,还算可以一观。方才我向你师父横撩一剑,虽说提前说给他听了,但寻常人等便知道了我要这样出剑,也是抵挡不住的。他能用这一招「古柏森森」应对,却将我剑势可能所及之处尽数顾到,如若不然,他此刻便不能完好站在此处了。”
申不俊哪里瞧清余沧海使了甚么,此时只哈腰惶恐道“姥姥何出此言小人已与他们青城派毫不相干,方才姓余的要杀我,这点师徒之情也算就此断绝了。从今往后小人只凭姥姥驱策,只求姥姥怜悯,容小人殷勤侍奉些时日”
他这话太过无耻,茶棚里一人忽张口骂道“甚么东西,去你吗的”
申不俊还哈着腰便回过头,四下一扫“谁人说话”
茶棚东头有个麻衣敞怀的瘦汉“啪”地将茶碗往桌上一放,支脚打起蒲扇,向他斜眼道“正是你老子我,你妈妈个龟儿。骂你怎么老子是打不过你,哎老子就要骂你,个龟儿”
申不俊向曾九笑道“姥姥,这里有个不怕死的浑人。”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瘦汉反而哈哈大笑,拿指头不停点他,叫道“跑江湖的,哪个不死当你老子我怕死了不成看不惯你龟儿个嘴脸,老子硬是要骂便把你老子我杀了,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你老子我也是一条好汉。你到底还是个龟儿你来,你过来,老子一口浓痰不咔,专留给你龟儿吃”
申不俊不理会他,向曾九道“姥姥稍等小人片刻。小人将他宰了。”
曾九却纳闷道“你干么要杀他他说得又没甚么不对。”
林平之闻言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
申不俊不料竟会如此,脸上红白交加,还未想好怎么作答,却见曾九再度望向余沧海,心中恐怕惹她厌烦,一时便既不敢言语,也不敢动作了。
曾九眸光如水,淡淡照向余沧海。
她道“申不俊只学了松风剑法,我便用松风剑法与你放对。我缓缓地用剑,保使你能瞧清我的招数,但若你也用松风剑法应付于我,我便要在下一剑杀你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余沧海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料到今日这一遭,他甚至根本都没看清她那一剑究竟是如何横撩法儿,何谈与她放对他自知生死只在对手一念之间,霎时万般苦楚、愤恨、恐惧具列心头,连着青城派振兴未竟之功,或许此生已不可能了。
弹指犹如白头,思及自己死后该当如何交代后事,他又圜转心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