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即埃洛本人与我同睡在一张床上,房间里当然也没出现过第二张床。我昏昏沉沉过一阵子,醒过来后就很难清楚地说出日期了,每日重复机械性的行为,醒来,简单的饭食,再昏睡过去,他给我的刚好够填饱肚子的水和食物,没有过多交谈,那几日我甚至很难分辨清他是真的在我身边,还是我意识模糊下的幻影。偶尔我醒过来在床上躺着,听见他在房间那头走动,往往我刚刚有一点苏醒的动作,他立即到我身边检查我的状况,除了最基础的对话外,无论怎么询问他都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我猜这正好是他的目的之一搅乱我的脑子。最初的混乱适应过后,他也找出合适的药量让我丧失活力却又足够清醒,这时我们才开始进行真正的谈话。
重生的第一步是死亡。
埃洛把我搬到客厅的椅子上坐好,在我面前的地上盘腿坐下,手指灵活地在我的小腿上捏来捏去,以检查我的身体情况,我要是有再有点活力说不定会踢他一脚,不过我想我有点累,还是放弃了,“肌肉是没那么容易萎缩下去的。”
埃洛头也没抬地说“我知道,我只是检查一下。”他把我摆弄一通,没发现有异常,遂收手了。
你得要先死过一次才能活过来。
埃洛从兜里掏出遥控器打开投影仪,机器幽然透出一道蓝光照在白屏布上,“看。”他对我说,而我闭上眼睛。
“看。”他又说一次,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多出了胁迫的意思。
伍季巨大的饱含恐惧与痛楚的整张脸塞满了屏幕,并且好像要屏幕外挣出来。我不喜欢看这个。我不想看。
“这个人没日没夜使唤你,好像你是他的卑贱的小宠物一样,又是蹉跎又是怒骂,他忽略你的价值,掠夺你的尊严,在我们遇见以前,进报社一年多,你可曾做过哪怕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暂时经验不足。”
“经验得积累才能出来,可他压着你,不肯给一丝一毫让你出头的机会。他讨厌你得很,除非你是个呆瓜才看不出。”
“公平点讲,伍季的坏脾气发作起来人畜不分。除了上级,他对所有人都不友好,不单是针对我。”
“你继续骗自己吧,”埃洛又往下放了几张照片,全是血淋淋的死亡现场,“他对金冬树不那样,他们下班了还会一起去喝啤酒呢。”
我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一下,我控制住没让埃洛看见,不过他还是说“对,我知道金冬树。厉害的、年轻的、英勇的女记者金冬树。我本来第一个想做掉她,不过,大餐要放到后面才有价值。”
“你找不到她的。”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儿。
“那我们试试看。”埃洛不置可否,“话说回来,有理由或者没理由,伍季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一字一句地说。
“这要取决于你从哪个角度看,亲爱的。我把它看作是一场营救,有点麻烦,但是既然是为得到你而作的铺垫,一切就算是有意义的。”
“把我从什么中救出从正常的生活伍季和我是上下级,他命令我做事,我拿到薪水,没有可抱怨的地方。”
“不抱怨,这就是你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