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到了。”马车未停,叔惠就在前头喊起来,将里头正在接吻的沈世钧与顾曼桢惊醒,他们无声的笑了。
马车停下来,沈世钧撑开伞,跳下来,转身将顾曼桢扶了下来,许叔惠也跳下车来,从马车前面绕了过来,与他们并排向石家大门走去。
到了大门口,许叔惠熟练的去揿铃,两个听差的打开门,恭敬道“沈先生来了。”忙打着伞前来迎接。
可,沈世钧已撑开黑伞搂着顾曼桢同行,而许叔惠披着雨衣,听差的就悻悻的在前头领路。
进了石家门房,就是个大花园,黑沉沉的雨夜里,也看不分明。那雨虽下得不甚大,树叶上的积水却是大滴大滴的掉在人头上。
桂花的香气很浓。
石家的房子是一幢老式洋房,老远就看见一排玻璃门,玻璃门里面正是客室,一簇五星抱月式的电灯点得通亮。
灯光下红男绿女的,坐着一些人,也不及细看,翠芝便微红着脸迎了出来,这时她新换上了一双缎子绣花鞋,蛮漂亮的,她笑着引着他们由正门进去,走进客室。
石翠芝长得不像她母亲,石太太是个五短身材,十分肥胖的富太太,正在牌桌上打牌,见了他们一行人,只是慢吞吞地欠了欠身,只和世钧招呼着。
“咦,你几时回南京来的我都不知道。刚刚见到了叔惠,我才知道。”一鹏也在那儿打牌,一看见世钧便叫道,牌桌上还有一鹏的哥哥一鸣与嫂嫂爱咪,爱咪这少奶奶在他们亲戚间是一个特别摩登的人物,她一见顾曼桢便问道“这位是”
“顾曼桢,我的同事兼女朋友。”见状,沈世钧忙给大家介绍了顾曼桢。
顾曼桢微笑点头,落落大方。她心底有些不大明白,世钧大嫂娘家兄弟与嫂嫂都不是十分顽固之人,为什么她能守一辈子的寡
“顾小姐,是上海人吗”爱咪问道。
“是啊,上一辈就在上海定居,不过老家在安徽。”顾曼桢笑着道。30年代上海是全世界第四,仅次于纽约,伦敦,巴黎。
“我老家也不在南京。”沈世钧又急急接了话,他怕这班亲戚们瞧不起圈子之外的人。
“你这套衣服,是不是上海正在流行的款式”
原来一进客室,沈世钧就帮顾曼桢将外面墨绿色的长风衣脱下来,让与黑伞一同被女佣收起来,露出里头浅驼色毛衣与深驼色的百褶裙,在一群穿着旗袍的小姐太太中间,显得清新又脱俗。
顾曼桢微一摇头,也不直接说是自己画的设计图,毛衣是顾太太在她的指导下织的,衬衫与百褶裙是裁缝店做的。裁缝店的师傅瞧上她的设计,也没有收她的费用,只让她的设计图送他,最后顾曼桢还要求师傅将顾家其他人的裁缝费用也免了。师傅还想要她下一回的设计图就同意了。
“唉,要买东西,还是得到上海去。上海就是一个买东西,一个看电影,真方便”爱咪说着,伸手抓了一张牌,将面前的牌顺了一顺,然后挑了一张觉得不好的牌打了出去,又趁着空隙背过手去捞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牌的翠芝胳膊,笑道“是不是这样子啊翠芝。”
“嗯。”今晚的石翠芝有些特别,微红着脸。
“顾小姐,明天上我们家吃饭吧。”爱咪是个爱说话能应酬的少奶奶,刚刚与石翠芝搭了话,转头又对新客人发出邀请。
见状,顾曼桢含笑不语,只是转头望了望身边的沈世钧,一付只听他的样子,与这群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