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俱利伽罗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正对上歪着头看他的黑色眸子,昨夜仿佛能扼人喉咙的卑下已经消失,恢复了以往坦然温和的神情。
“”他平静地看着她,慢慢坐起身捋了捋棕发,将头撇到了一边。池棠沉默了一会,才俯身朝他弯下腰,“昨天承蒙您的照顾。”
她像是早早就起身了,脸色看起来还有些微红,衣服尽管满是脏污也已穿戴整齐,跪坐着等待他醒来。
大俱利金色的瞳孔扫了过去,暗自确认她的神情,“忘了吗”
“什么”她愣了一下。
“”他不再回答,眉眼间的冷漠将人隔绝千里之外,“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出去了。”
“需要我”池棠下意识想要侍候他起床为他掀开棉被,被眼疾手快的大俱利一巴掌拍掉了,深色的五指像是在掩饰被单之下的什么一般,渐渐用力抓紧。
“出去。”
“嗯,好的。”她垂下了眼睛,将身旁折叠好的衣物摆在了他手边。
“那么我先告辞了。”池棠站在门旁朝他笑了笑,才轻轻合上了隔扇。
双方的视线被阻绝,她立刻就失去了笑容,低下头咬紧了牙关。
大俱利透过白色的纸糊,能看到她静静在门前站了一会才离去,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
她还记得。
池棠在确认清早的温泉里没人后,落好了锁,闭上眼睛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一年四季都有着烫人热量的温泉水浸润她的四肢,与还发着低烧的身体似乎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她又清醒,又迷糊,又温暖,又悲哀。
说实话,天还未亮就惊醒的她,回想起昨夜种种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能做出这种完全不知羞耻的乞食行为,她也不禁开始怀疑这样神经质的自己就是会被理所当然厌恶的存在。
被付丧神温柔对待的往日已经遥远地像是她臆想出来的假象了。
池棠吐出嘴里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憋不住破水而出趴在石头上咳嗽,等缓和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能泡太久,便起身寻了张凳子坐在岸上洗发。
完毕后湿漉着身体穿上了干净的褥绊和深紫色孔雀纹小袖,付以黑色袋带和浅金细绦。
走到泉水边蹲下挥了挥烟雾,却还是不能从倒影里看清自己,烦乱纷杂的思绪难停,忍不住叹了口气。
套上足袋,随意擦了擦头发披散在脑后就去了厨房,她一个人把吃食全部做好,盖上了盖子保温,并且取出了自己的分量端回了房间里。
也许是昨晚十分尽兴的缘故,整个本丸安静得不像话,一切都还在沉眠。
隔壁房间静寂安宁,透过隔扇能看到角落微弱的灯光,池棠知道他也一定还在酣睡当中。
三日月宗近是池棠最初的救赎,那年春樱绽放遍体鳞伤的模样,而后一字一句,微笑和眼神都深深烙在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隔阂是怎么突然之间产生的,但依然担忧着今后的每一日谁会来叫醒他,谁来为不擅长打扮的他穿上步骤繁复的狩衣,为他这方面的笨拙伸出援手。
无论是谁,池棠都知道不再会是她了。
她远离了那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坐在木廊间吹风,靠在廊柱旁看着庭院里飨宴后的冷清。
正当她放空思绪,脑袋里一片空白时,身后传来了拉门的声音。
紧接着不悦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你打算在我门前坐到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