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大好,钟亦狸抬头眯眼看了几秒,没回答他刚刚说的话,反而问道
“简泽,你没有觉得我有时挺自私的”
这种自私就像是阳光突然被黑暗遮住,视线可见范围内全是一片昏黑。
机场的旅客来来往往,两人站在扶手电梯上上楼,钟亦狸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电梯的齿轮,每一个形状都那么像,却又根本找不出来相同的两个。
就跟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在千篇一律的重复,但其实,从没有哪两天是相同的。
“我一直觉得我挺恨我父亲的,周格凝应该是我这一生都最不想提及的人,而钟宝,”钟亦狸的语气一下低了几个度,
“我觉得因为他的到来,因为他的妈妈,破坏了我原本所有的一切,是他抢走了我和我哥的生活,他现在所获得的一切舒适都是建立在我和我哥的痛苦之上。”
“但今天我忽然发现,我错了,他的生活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我和他的遭遇不同,但在某些方面,我们又很相同。”
电梯已经上到了二楼,简泽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过她的手,没有问那么多,只一句,“这一切并不是你造成的。”
“可是简泽,我今天才发现,我好像挺过分的。”
二楼的餐厅处有着不少的客人,但距离两人不远处刚好有一桌客人离席,腾出了一个桌子,收拾盘子的服务人员抬手喊,“欢迎光临,这边有位子。”
钟亦狸正要走过去,简泽却忽然手下用力,把她一扯,连人带包的直接搂住,“狸狸,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缺点的,而你的缺点是在于对自己要求太高,对别人要求太低。”
钟亦狸头靠在他肩上,也不在乎来往观看的人群,鼻尖酸涩
“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
简泽轻轻叹气
“可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也是个需要父母关爱的孩子。”
“你们两的处境不同,不能用相同的标准来衡量彼此,如果站在他的角度是过分,但站在你的角度,你也是受害者。但如果换作是我,狸狸,我可能做不到你这么善良。”
钟亦狸要掉出来的泪水就那样止在了眼角,她发现简泽总能直接看到她心里,自己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话却总能被他以安慰的方式顺理成章的说出口。
是的,她对那个孩子下意识的敌意甚至让钟亦狸自己觉得自己“阴暗”,她从没有一次把自己放在“姐姐”的那个身份,更没有一次真正正视过弟弟两个字。
今天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那个才十岁的孩子那么弱小和惹人疼。
那会临出门时钟宝拉着她手有些不舍的说“姐姐,你一定要经常来陪我玩”的画面印在钟亦狸记忆里,她忽然觉得,城从来对她不是“再见”,只是留恋的人忽然又增加了一个。
飞机上两人的座位是连在一块的,钟亦狸坐在里侧,轻松的撑着下巴看着窗户外的湛蓝天空,旁边简泽给她递过来毛毯,让她困了睡一会。
钟亦狸点了点头,心下一动,忽然回头
“简泽,你看外面天空上的白云。”
简泽顺着她的视线“怎么了”
“你看一朵朵的白云连在一块,全都软绵绵的粘在蓝天上,你说,”
钟亦狸忽然停了下来,引得简泽望向她略微紧张的神色,旁边那么吵,机舱内播放着标准的女声,简泽却清晰的听见她说的极快又有些紧张的话语
“白云那么喜欢蓝天,那你喜不喜欢我啊”
空气很安静,很安静很安静。
简泽的眼神很深邃,很深邃很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