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下了雪,簌簌的压满枝头。
徐胥野不住的吻她的耳垂,最后将额头贴在了她的脖颈,脖颈微凉,谁的泪滑入衣领。
云雾初霎那间心便软了,正要转过身来回抱一下这个暗自抹泪的男人。
心中有了念头,刚要翻身,又听到他哑笑一声,“是我们第一夜有的吗”
他自问自答了,“爷可真厉害。”
云雾初突然就觉得这床挤得慌了,但到底还是没折腾,声音发倦,“孩子还在动,你哄一哄。”
云雾初再次昏昏沉沉睡去的前一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肚子里这个也是没良心的。
怀在娘亲肚子里,一日日喝着苦药养着他们的也是娘亲,怎地,见了爹,就一个个上赶着去亲呢,还隔着肚皮呢,只要徐胥野手搭上去,就乖巧的安静下来了。
徐胥野的手一下一下的从腹顶摸到腹侧,又轻轻给她揉着腰间的酸疼,云雾初舒畅几分,意识变缓。
半梦半醒间,感觉谁掀动了被子,灌了些冷风,不过倾刻之间,又暖了回来。
她抬不开眼皮,只是胡乱的伸着手去摸旁边人,他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
“我在这儿,你放心睡。”
云雾初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晌午。
身边的人早就不在了,云雾初撇嘴,骂了句,“骗子”
她抬眼环视一周,才知晓了此时的环境。
从军打仗,住得很差,营帐中除了这张床,就只有一桌,四凳。
她挪了挪身子,想要坐起来,枕头一动,压在枕头下的东西露了出来,云雾初低头去看,只见一方绣着梨花的白帕子方方正正的叠好。
她指尖捻起这帕子,还来不及多想,就被来人的脚步声打断。
来人步履轻快,小跑的进来,看见她,嘴角一抽,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
云雾顷这几个月拔高不少,稚气的面庞也张开了许多,棱角愈加分明起来,少年意气落于他凌厉的眉眼。
战场果真是锻炼人的。
只是
云雾初叹息一声,“阿顷,多大了,还哭。”
云雾顷三步并作两步,伏在了她的膝头,少年骨骼架不出宽大的军袍,松松垮垮的,脊背却直溜溜的,“阿姐。”
一声阿姐,太多情绪,思念、惧怕、依赖。
一上战场,生离死别,鲜血淋漓,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伙伴,顷刻间就会没了声息,阿顷被保护的太多,头一次随军,云雾初完全可以理解弟弟的惧怕。
她抬起阿顷的脸,帮他擦着泪,“你若受不了这战场残酷,等战事了了,爹爹会为你在朝中安排好职位。”
云雾顷却摇头,“姐夫为我当过一刀,”他用手指对着自己的腹部比划了一下,“那样大的伤口,姐夫不肯喊痛,但我分明瞧见他痛的全身都在颤抖。我知道,若是他喊出声了,我们这仗就没法打了。”
说到徐胥野的伤,姐弟俩眼中都是黯然。
“阿姐,我想成为姐夫这样的人。”
云雾顷没有再多做赘述,其实只这一句,便也就足够。
起初,所有人都说他还是孩子,少年人顽劣有情可原,但其实就在这个年岁,同为少年人的徐胥野早就挣了军功,护了一方百姓,是孩子也不是,情有可原也没有。
如今,云雾顷彻底不再是孩子了。
“阿顷,你这般想,爹爹会开心的。战场亡魂,不在少数,爹娘记挂你,想你一生无忧,但更希望你,活出你云雾顷的风采。”
她想,徐胥野执意带云雾顷来此地,就是为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