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岁数大了,血气往头上涌, 眼前一阵阵发黑, 捂着胸口道“将大公子叫来”
小厮连忙去唤了大公子何行燕。
何行燕哭丧着脸进来,“爹, 儿子已经接到圣旨了,”他将手里的圣旨呈给魏国公,“天杀的雍勤王非得连累我一起去死。”
何行燕是魏国公发妻唯一留下的儿子, 他疼爱的不行,如珠似宝般的宠着, 看着那明晃晃的圣旨, 咬牙切齿, 吐了一口浓痰, “徐胥野这狗儿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他叉着腰缓和了一下,耐着性子安抚道“乖儿, 既然陛下已经下旨,你便收拾一下,明日随他出征。”
何行燕哪里肯,坐在地上哭爹喊娘, 早就及冠的大男人哭哭啼啼要爹庇护,“爹爹,孩儿担忧有去无回啊,西南剿匪何等凶险,您和娘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啊。您舍得吗”
“我自然是舍不得,”魏国公一拳打在桌子上,“但是,我儿,圣旨下来了,不去也得去,徐胥野给你的是副将位子,仅次于他在军中的位置,该是无虞的,将军都是在后方指挥作战的,叫你房里伺候的丫头给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启程吧。”
肚子里的怒火发完了,剩下的都是无可奈何。
他人微言轻,在朝中仅有“魏国公”这么一个官爵,毫无实权,他哪里有资格说“不”呢
何行燕不依不饶还在求着,“爹,你救救我。”
似乎是看出魏国公的回避,他扯着嗓子大喊,“二弟,二弟日日侍奉在陛下身边,爹,让他救救我,救救我。”
他口中的二弟,就是何行时。
魏国公愣了一瞬,像是好久才想起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在何行燕的催促中才打发人去叫。
魏国公子嗣众多,少年时浪荡成性,露水情缘多不胜数,但没有哪一个儿女,就被冠上“私生子”的名号,除了何行时。
魏国公沉着脸,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他那个卑微低贱却还要反抗他的村妇。
呸,村妇而已,入了他的眼不跪地扣头谢恩就罢了,还差点一脚踹掉他的命根子。
那村妇带着何行时找上门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疼,那个半分都不像他的小崽子,要不是滴血认亲血相融了,他根本不信那次更像是施暴的云雨让她有了他的种。
“爹,我们平日对二弟那么差,他会不会不肯帮。”何行燕作为府中的嫡公子,自这二弟弟入府后,没少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
他话音才刚落,小厮就来回禀,他跪在地上,磕磕巴巴,“二公子说,无力回天。”
“爹啊他见死不救,都没去试试,怎么就无力回天啊,混蛋羔子,几年前就该溺死他,就该丢进冰窟窿里,冻死他”
徐胥野浓眉蹙起,神情恹恹,但手上却没有消停,手指敲敲这个,碰碰那个,“你这一屋子都什么破烂,我雍勤王府粗使奴役住的,用的都比这好。”
何行时给他倒了一杯茶,点了点头,“何行燕一向如此,小的时候只会捉弄我,没弄死,大了就在衣食吃穿上下文章。”
“你也是傻,搬出去住呗。”夜色深重,徐胥野支着肘望去,分神想着云雾初,他离开之前她睡的并不安稳,不知道这个时分,有没有好转一些。
何行时看出他眉宇间的凝重,“搬出去住作甚,何必遂了他们的意,更可况我娘的牌位还在这里,我得守着。这样的苦,我还是受的了的。”
“再受不了,也到头了。”何行时深深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