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衍看着他鼻涕眼泪一把抓的脸,只觉没眼看,着令多宝带他下去洗漱一番并擦擦伤药,又将常太医请去了厢房暂作歇息,准备稍后再煎药。
不多时,药效发作,十皇子脸上的潮红渐渐消退,呼吸也没那么沉重了,睡得愈发平稳,齐修衍将他额头上的湿布巾又换了一块,此时才算真正彻底松了口气。
“启禀三殿下,婉嫔娘娘派奴婢过来送些夜宵。”刘盛忍着肩膀的抽痛躬身站在门外低声禀报,目光掠过跪在门外廊下的几个宫婢内侍,眼底浮上一抹阴鸷。
齐修衍抬手替十弟掖了掖被角,起身放轻脚步走出了内室。
随着一声低沉的宣召,门口当值的内侍推开房门,刘盛招呼着随行的宫婢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见三皇子的脸色依然阴沉着,刘盛也不敢赘言,陪着小心见了礼,待宫婢们将吃食摆好后躬身告退,全然没有往日里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懈怠。
齐修衍透过缓缓关闭的门缝瞧了眼刘盛匆匆的背影,嘲弄地扯了扯嘴角,转眼看向桌上的夜宵。白瓷盅盖一掀开,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参香首当其冲。
熬这么一盅药粥,恐怕要用掉半支老参,婉嫔还真是舍得。
多宝和小林子恰好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见到桌上精致的膳食,尤其是那盅看着就和补人的药粥,小林子上前手脚麻利地给三殿下盛了一碗,然后又盛了小半碗缓缓搅拌着散发热气,准备不烫了之后喂给自家主子吃了。
齐修衍上辈子最后几年在常轶伦的严盯死防下几乎顿顿都是药膳,以至于这辈子闻到药膳的味道就食欲不振,将粥碗推到一旁,指了指一桌子的药膳,道“给常太医送去一些,剩下的你们二人就分了吃吧。”
小林子手上搅粥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内室的方向,低声道“三殿下,您先用些吧,殿下那边奴婢也伺候着用些垫垫肚子。”
齐修衍寒着目光扫了眼桌上尽是大补的药膳,扯动嘴角轻哼了一声,道“高热之人服用老参等物,如同泼油救火,非但无益,反而有害,这些东西你家殿下都碰不得,还是由你们代劳吧。”
小林子闻言脸色刷的一白,险些失手砸了粥碗,好一会儿才从后怕中回过神来,心中既怒且怕,又不敢当着三殿下的面再哭,生生将自己给憋得脸色发青。
齐修衍虽不愿为难他,可眼下正是让他们吃教训的好机会,拖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点拨道“对于小人,务必要防范到底,切不可有半点轻忽怠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十皇子的生母林昭仪是婉嫔的陪嫁丫鬟,婉嫔怀有龙嗣之际,为了固宠,将林昭仪推到了皇上跟前。后来林昭仪承孕,临盆时难产伤了根本,没过五年就殁了。因着林昭仪母子始终住在长福宫,在她病逝后,婉嫔亲自到皇上面前请旨,将十皇子继续留在了自己的宫内抚养。
婉嫔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外人或许不知,小林子却再清楚不过,是以三殿下口中所指的小人,除了一宫之主婉嫔娘娘还能有谁
小林子和多宝年岁虽不大,但在宫中也不是新人了,深谙宫中的腌臜手段,只是今日又切身受了次教训。
这边齐修衍在宫中见缝插针地心腹近侍,那边的十王府里,沈成岚因为担心十皇子全然没有睡意,唯恐十皇子的命数有所异变。
芳苓端了碗安神汤推门走了进来,见人还坐在桌边写字,柔声劝道“爷,适才巡夜的两位校尉大哥上门送来消息,说是大皇子等人已经从宫里回来了,说是十殿下并无大碍,又有咱们王爷照看着,您就别担心了,喝了安神汤早些歇息吧。”
沈成岚闻言双眼一亮,扔下手里的笔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