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快卷到没有知觉,终于分泌出少少的一滴,混着她喉咙的苦涩滚进去。
那么苦,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双手还紧紧护在胸口,那里有一个凹口,是藏它的地方。
小蛇甩甩烧焦的尾巴,放下尾巴爬过去,尾巴触到一滩湿润的水。它转头,看见那是枕头的另一个衣兜。尾巴戳了戳,是番茄,她今天下午藏在兜里的番茄。
已经被压坏了,汁水浸湿衣兜。
它钻进衣兜,卷起破碎的番茄,吞进肚子。
不能浪费。
然后躺进她的双手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它很累,浑身无力,想睡觉,被烧掉蛇鳞的尾巴开始变得僵硬,割破的胸口已经凝结疤痕,那里的血全部喂给她了。
她的身上,没有再流血。
如果他们来快点,愿意救她,她会完全恢复,就算不能恢复,它也可以在保存足够的唾液后帮她恢复。
她一定可以变成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枕头,不会缺一块肉少一滴血。
小蛇蜷缩在她破了洞的手掌里,昏沉的小脑袋蹭蹭她的手心。眼敛又要磕上时,它猛地龇牙瞪大眼珠,原本水盈漂亮的大眼睛变得暗淡无光,是一片浑浊的深海。
它嘶着信子让自己清醒,它要等他们来,再睡。
汽车的急刹骤响,脚步声越来越近,它闻到艾弗瑞的味道。
小蛇昂头,往枕头的脖子深嗅一口。
在那些身影印入灰蒙蒙的眼里,它蜷回去,再也没有撑住,磕上眼敛睡过去。
白茫茫的雪山,冰雪刮出凛冽的寒风。
小蛇趴在积雪里,所有的感知在这里消失殆尽。它想往岩浆游,探出的信子都是缓慢的动作,感知不到任何的存在,连冰雪的味道都尝不出来。
尾巴越来越僵硬,像冷冻室里的死肉,没有蛇鳞的庇护,寒气一点点渗透进体内。它像一条被扒了皮的咸鱼,藏在冷冻室的冰霜里,等着今天或者明天被人送上砧板,洒进油锅。
脑袋沉重,像灌了几千斤铅水一样沉重。
它疲惫地闭上眼敛,想睡觉,就在这里睡觉也很好。反正它不会死,最多变成一条废蛇,醒不来的废蛇。
雪花大片大片洒下,洒在它干枯的身体,只消几个眨眼,就将它深深掩埋在里面。
呼吸渐渐变轻,连头颅都变成冰冷。它突然从雪堆里昂头,掀起一片白雪。蛇信子凶狠地嘶颤,猛地睁眼。
它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醒不来,如果那些愚蠢的人类医不好枕头,她会变成残废,等她醒后肯定会哭。
她哭起来可讨厌,就埋在那里哭,像海里的水一样,眼泪能滚几天。
小蛇龇起毒牙,猛地扎进雪里,吞下一口冰凉的雪,然后凶狠地往外面爬,从高处的雪山上滚下去,一头砸进白雪深处深埋。
僵硬的尾巴立在雪上,它凶猛地挣扎,用疲软的肚子挣扎,越扎陷得越深。它吸进一鼻子雪,胸口的伤开始细碎的疼痛。
它埋头,蛇颈被白雪压得无法动弹,连心脏都开始变得僵硬。
“轰隆”雪山崩塌,巨大的雪块疯涌而下,砸在它身上,尾巴尖像被折断。
就在它以为要永远矗立在积雪里时,一双手拨开厚重的雪将它提了出来。
那是一双温软的手,柔软的双手温柔地将它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它的头,用身体温暖冰冷的它,帮它揉僵硬到无法动弹的尾巴尖。
熟悉的,香香的,它最爱的,比爱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