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是他看着长到如今。
谢芷兰用最后一口气,将他推到自己脚边。
他还记得当时这小孩脸上溅了血。
他娘亲的血。
谢芷兰咽气时,他大哭不止。
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混混沌沌。
大仇得报,阿姐惨死,如果没有司马徽,他或许会如一抹孤魂,飘荡在人世,直至消散于烟尘。
司马徽的哭声惊醒了他。
他那时候漫不经心地想,养一天,算一天。
这小孩活着一天,他也就多活一天。
就当,欠阿姐的。
那时候他还不懂医术。
一场风寒险些夺去小孩性命。
宫中御医束手无策。
千金老人断言天生体弱,夭折之命。
他便开始学医。
到底将小孩养活了。
只是,他寻遍医书,也找不到根治司安徽的办法。
时间一日近,司马徽身体一日日败落下去。
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一朵花枯萎,可人却没有办法。
谁也不知道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管家和九幽时常出现在四周,脸上惊惶不安。
他其实,有些厌倦了。
如果说阿姐将司马徽交给他时,他心底只有一丝怀疑,那么,在后来漫长的日子里,他便越来越清楚,她大概知道,没有这个小孩,他活不久的。
司马徽,是她赠的祝福。
司马徽之症到了后来,他已经穷极力气,图穷匕见。
阮宁的出现,犹如最后一根稻草。
阮宁没注意到谢九玄那一瞬间的沉思。
她的目光放在小皇帝身上。
这小家伙脾气别扭,还很爱哭的样子。
谢九玄方才说要走,他脖子梗得直直的,眼睛却发红。
她叹了口气,从他身上,她不知怎么看到了谢九玄的影子。
虽然要哭了,但是也没有真的哭过。
谢九玄并不会哄他。
就在她想这些的间隙,小皇帝眼睛偷偷瞥了她一眼,又立即扭过去。
真可谓将别扭发挥到极致。
她开口“皇上可还记得臣女三年前,我做过皇上的教习。”
“哼,”司马徽冷哼一声,“朕记性好着呢,比你好多了。”
说到这里,像是勾起让他很气愤的事情似的,他连别扭都顾不上了,转过头气呼呼看着阮宁,开始控诉她
“你这个坏女人,你坏”说着说着他还眼睛红了。
人也走到阮宁跟前,扑到她腿上,软软的拳头落在她腿上。
不疼,她忍不住摸了把小家伙的头。
这小孩是真的伤心了。
她有些内疚,当时离开,她并没有想到这个小孩。
没想到他这么小,却记到现在。
她蹲下去,揽住小孩肩膀,拍了拍他的背“皇上乃一国之君,多尊贵的身份,不哭。”
她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司马徽原本只是哽咽,这下子犹如泄闸的洪水,嚎啕大哭,脑袋埋到阮宁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坏女人,你把我忘了呜呜呜,你不来看我,你坏。”
阮宁哭笑不得。
她轻轻拍着小孩的背,这还是几年前她找到的哄司马徽的办法。
却行之有效。
每次他都会乖乖任她拍,慢慢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