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回去与吕老及老方丈打了照面后,便随着云墨轩一同离开了。
驿亭中,吕老默默注视着雪中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
雪里,孤弱的身影砥砺前行,在她身上他看见了她所承受的重负那是她这个年纪所不该承担的重量。
不觉间,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苍老声音里都是忧思“她是个好孩子,生命顽强着呢,只希望她能挺过来。”
身旁,老方丈故作笑言“我倒瞧着,这位施主有善缘,她若能投身佛门,说不定能得佛祖庇护,平安度过此劫。”
当时萧湘扮做韩雨来寺里听法会时,老方丈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那时他就觉得这丫头慧根深厚,只是她心有郁结,注定是红尘中人。
吕老扭身,急眼怒怼“你这老东西都这时候了,还在打别人主意,你那佛祖若真有这么灵,你这整日求佛念经,怎不见你们佛祖赐你个不死之身呐”
老方丈眉开眼笑,不与他计较,目光也看向渐渐消失雪中的身影。
手中佛珠慢捻,心底却默念念阿弥陀佛,虔诚为这位姑娘祈祷。
很久之后,吕老才拉回神,转身朝老方丈辞别。
宗门这桩无头案已了结,他也该收拾收拾回宗门了。
前方路途渺茫,这一别,他们这两个将近百岁的老人,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见。
老方丈却洒脱的很,合掌相送“有缘,自会相见。”
是的,天下之大,只要还活着,彼此想见的人,就一定还能见到。
万籁俱静,千鸟飞绝,上下一白。
广阔无垠的大地,瑞雪纷飞,天地万物皆融在雪中,融在沉默的苍茫之中。只有东边连绵不断的远山,毫无吝啬在这洁白无瑕的画卷上轻轻画上一笔。
天地变成最盛大的画卷,在这画卷中,空无一物,一切都归于静止,只如墨般的雪花在流动,以它磅礴之势描绘出一幅恢宏画卷。
画卷中,有一条长长的足迹缓慢前行。
萧湘单手扶在云墨轩的肩头,深一脚浅一脚前进,另一只手紧紧抱着骨灰瓶,掩在大衣之下,搂在怀里,小心护着。
雪路难行,没走多远,她便微喘起来,不知是冷的缘故还是热的缘故,原本苍白的脸颊竟泛起薄红,一双唇瓣也染上了嫣红,看起来人倒红润有气色了许多。
纤长睫毛不经意挂着几朵雪花,半张脸掩在毛领内,睫毛翕动,这个模样竟像个冰霜雕刻的玉人,漂亮地不似真人。
她垂下头,用看不见的眼睛望向怀里的东西,手指轻轻抚摸,那瓶身被她暖地温润异常。
她想着,子君当也非常喜欢这漫天飞雪的。
这雪下的静,又干净,这一路带着他边走边看边听,他一定十分欢喜。
想着,唇角便不由自主上扬一抹清浅的笑。
出神之际,脚下一深,身体失衡,她惊地立马收回搭在云墨轩肩上的手,双手紧紧护着瓷瓶。
预想中的倒地没有出现,一双宽大有力的手瞬间紧紧扶住她的双臂。
一股清香入鼻,这味道她熟悉。
一袭紫衣的韶千凌稳稳将萧湘扶正,便收回了手。
“表哥”云墨轩仰面,见到突然出现的人,一脸惊讶。
韶千凌没理他,而是看向紧抱瓷瓶的萧湘。
“眼睛都看不见了,走路还不长心”玄铁扇是他的标志,抽出腰间铁扇,捏在手里双手负后,那语气颇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