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宪帝外出至府上,天子亲临,本是荣耀,可他的父亲却劝谏宪帝应当停止游玩,专心庶政,当时宪帝便是这种表现。
而今,两种形象在他的脑海中忽然重合起来。
杨彪想到,他与今上可没有帝师的情分。
他和袁隗有亲不假,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要为袁隗火中取栗。
他得为杨氏考虑。
想到这,杨彪不顾身后还有朝臣正在说话,忽然起身,朝天子一拜,随后镇定自若地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仿佛他离席的事都没发生过。
杨氏同样四世三公,门生故吏也不少,杨彪这一动作,让一些原本因他而离席的朝臣紧随其后坐了回去。
也有后面一些原本准备离席的朝臣选择了放弃。
但也有人对此面露鄙夷之色。
自刘辩即位以来,朝廷未有因言获罪者。
在即位之前,刘辩也未有因言治罪之举。
是以,言路畅通,官员们上书言事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昔日十常侍奉上家产,如袁隗这种高官知道弹劾无用,自是顺势不再弹劾宦官,但仍有些人不改初心孜孜不倦。
只是刘辩一直以来都置之不理罢了。
而又因为本朝的宦官不能像之前一样对弹劾他们的官员施加报复,便有一小部分人以此作为扬名的手段。
甚至于逐步发展到在私下里攻讦太傅与三公无能,不能铲除十常侍。
归根结底,如今的十常侍在桓帝朝时多为小黄门,十分活跃。历经桓帝与宪帝两朝,与清流们尤其是党人的关系对立依旧存在。
十常侍不除,现在作为十常侍徒子徒孙的小黄门们将会在新朝发展成为新的十常侍。
这不是要重蹈桓帝朝到宪帝朝的覆辙吗
一部分人食不知味,如鲠在喉。
而这些,通过贾诩和张让,传到了刘辩的耳朵里。
张让对这些人恨得牙痒痒,但刘辩一日不愿意动这些人,他就只能干看着。
没有皇帝支持,他缺乏肆意妄为的本钱。
张让至多找一些合适的时机不动声色的添油加醋。
毕竟,同一件事,换种说法就有不同的解读。
随着张让对刘辩的习惯了解的越多,他说话也就越能对刘辩的心意。
本次朝会,陪同刘辩上朝的中常侍正是张让。
他未见刘辩有任何表示,也就没有跳出来制止朝臣,只是多看了几眼旁边负责记录的宦官。
这些附和之人,一个个的名字,可千万别漏了
孔融便是张让最痛恨的人之一。
无他,嘴臭耳。
此刻,他正在朝堂上言辞激烈“天下汹汹,正患十常侍耳今地方吏治不靖,盖因宦官子弟仍有在外为官者”
袁隗的奏书涵盖数种观点,予以支持的朝臣们或与袁隗早有默契,或干脆自带干粮。
孔融就是后者,他直接将袁隗关于中常侍的观点延伸出去,夹杂自己的观点。
总而言之一句话,千错万错都是宦官的错,皇帝不治罪宦官和宦官之后,而去整顿地方吏治,是舍本逐末,做无用功。
袁隗起先听到孔融歪曲他的观点,在心中暗骂,后来听孔融说了一圈又绕回了吏治,才又重新觉得孔融这人不错。
他这份奏书的重点在于当行宽仁的政策,治国德教为本,刑罚为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