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洞箫声,与那潺潺的雨声交织在一块,萦绕在不大的庭院内。
苏云轩站立在客房廊檐下,静静吹奏着。
箫声哀怨婉转,如泣如诉。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白县令,正迈步跨入寅宾馆大门,听得箫声传来,下意识便停住了脚步。
听着幽幽箫声,他神思似恍惚了一下。
隐约间他像是看到有娇娥自梦中惊醒,凝望西窗,窗外残月斜映,月光清冷,柳色青青,只是景依旧,人已非,当年那个她折柳相送的少年郎,却再也见不到了,娇娥黯然神伤,顾影自怜
白县令面上不由浮现出惆怅之色,目光落在廊檐下静立吹箫的身影上。
心道,也不知这少年心中在思念着谁。
正唏嘘间。
箫声一改哀怨婉转,渐渐悲怆。
闺怨哀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时光流逝,满目疮痍。
悠悠的古道上,往昔的繁荣被荒凉所埋葬,曾经高耸巍峨的宫阙,亦已化作了一片废墟。
西风残照,残阳如血。
白县令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泛了起来。
忽地,悲怆的箫声突兀地变成了金戈之音。
金戈铁马,旌旗猎猎。
隆隆鼓声中,千骑万骑杀气盈天,呼啸奔腾,席卷而过,留下尸山血海,宛若人间地狱。
白县令头皮都开始发麻,似受惊吓般,发出啊的一声。
院中萦绕着的箫声,顿时戛然而止。
廊檐下,苏云轩手持洞箫,挽了个“剑花”后,将箫斜插入腰间腰带中。
“白大人。”
他含笑看向白县令,打了声招呼。
白县令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讪讪一笑。
“扰了云轩雅兴,见谅见谅。”
说着,白县令便迈步走了进来。
苏云轩目光下意识落在白县令穿着的官靴上。
官靴泥泞不堪,沾染了不少泥巴。
再看白县令打扮。
蓑衣斗笠,一副老农样。
“白大人,你这身打扮”
苏云轩挑了挑眉。
白县令一摆手,不以为然地回道。
“嗨,忙着公务,穿官袍不便倒是云轩你,可还住得习惯”
苏云轩已被他恩师收入门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俩人也算师兄弟。
当然,官场不是这么算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未来属于同一派系、同一阵营,是毫无疑问的。
无非是眼下苏云轩尚未会试、殿试,算不得官,还得等。
故而在苏云轩面前,白县令倒也不会摆什么架子。
一如他和洛珩相处时一样。
“我自幼家境贫寒,此间环境于我而言,已是天堂。”
苏云轩笑了笑,道。
说起自己出身,他竟无半点羞愧之色。
白县令闻言,不由暗骂自己糊涂。
这苏云轩和洛珩不一样。
洛珩虽也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子弟,但他养父好歹是个秀才,倒也没让他没吃过什么苦。
但苏云轩却是真正的泥腿子出身,什么苦没吃过
想着,白县令忙岔开话题。
“英雄不问出身,云轩你才华横溢,未来必前途远大对了,却不知今日云轩与子玉相谈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