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虽然长在淤泥中,至少水草还有根,而她是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命不由己。如今在澹月轩的正厅,他们在商议应对朝廷之策,也在决定对她的处置。
那装着七息绝命丹的如意络是舒婵的噩梦,也是她的劫难。她曾以为只要她不说,天家自然也不会往外说,这事就算是了了。可柴帅和军师猜到天家让她替嫁的目的不单纯,她再知情不报,哪怕最后她和柴峻修成正果,她也会良心不安。遑论洛阳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家,积弊沉疴,残暴不仁,江山社稷在他们掌控之下,才是民众之不幸。
她一介弱质女流,父母被当权者残害致死,她没能耐为他们报仇雪恨,可若假以时日柴家军挥师中土,把天家赶下王座,让温贵妃母女也体会到丧家之犬的境遇,那她的仇也算得报了。于是她将实情和盘托出,悬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落下了,她没敢看柴峻,想必他对她一定很是失望。
“你们知道蜀州吗”舒婵问身边的彩墨和知雨,两个小婢女点点头,舒婵继续道,“是我的家乡,不过从我记事起就已跟随父母离开蜀州了,只听父母经常说起蜀州,那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不如我们就回蜀州吧我手头还有些银钱,到了蜀州,咱们置座小宅院,再盘一间临界的门面开药铺,养活咱们仨应是不成问题。”
彩墨和知雨对望了一眼,她们察觉到小娘子的情绪有些低落,想是主帅到来后对小娘子说了什么。无非就是他们柴家门槛高,小娘子身份卑微进不去呗
“娘子去哪儿,婢子就去哪儿。天大地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地。”彩墨坚定的说道。
“对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咱们有手有脚,怕什么婢子就不信了,没有男人,天下女人就都不能活了去他的门第去他的身份咱不稀罕”知雨昂首叉腰,忿忿道。
舒婵展颜,扬眉吐气,道了声“好”,正欲同两个小婢女商量回蜀州的细项,只听得树丛后一个声音传来“连我都不稀罕了吗”
柴峻从树丛后的暗影里踱步而出,月光照着他清俊的脸庞,眸中盛满忧伤。他定定的望着舒婵,道“我之前同你说的话,你是听了就忘了,还是不信我,根本没往心里去”
正厅议事结束,柴峻大步流星的回后院找舒婵,结果室内空空,连两个小婢女也不知踪影,他心里一阵紧张,找到周毓一问,方知舒婵带着两个小婢女从角门出往河边去了。他松了口气,回屋拿了她的披风,去河边找她,怎料却听见了她们主仆三人的对话。
回蜀州,开药铺再次抛下他一走了之柴峻的心闷闷的痛,新旧委屈交织沉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舒婵低声吩咐彩墨和知雨先回去,而后慢慢朝柴峻走去,身后拖着条长长的飘忽的影子。她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住,嘴角噙着笑,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这段时日,若非有你陪着我,我怕是撑不过去。药的事,瞒你至今,确是我不对。我想着,毕竟我是抱着毒害柴帅的目的来替嫁的,柴帅大人大量,能留我活命就不错了。我们先把你母亲的病养好再说吧兴许是眼下时机不对,而我也要守孝,我在蜀州等你可好”
按照大梁的习俗,父母丧,子女可守孝三年,期间除不得婚嫁外,百日过后譬如穿彩、食荤、行房皆允;亦可守孝一年,期间需严格斋戒,服素,日日焚香抄经,禁止走亲访友。让柴峻苦等她三年,舒婵想都不敢想,故而一直按照守一年的规矩服丧。
“哪儿都别想去,就在这安心守孝,三年我也等得”柴峻心里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