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阳台,明瑛和程思青相对而坐。
小方桌上放着两盏岩泥杯和一个茶壶,热雾在杯沿形成一圈细小的湿痕,早春茶的香气缓缓升腾,在空中卷出一个又飘又渺的圈。
程思青换了长腿交叠的方向,品茶,搁杯,雾中一双手白皙修长,优雅得一如往常。
程思青对明瑛来说,是个女神般的存在。
明瑛了解她,知道她骨子里的大气,自然也就知道方才她打断江近城时,看似平常的不礼貌中藏着多少咄咄逼人。
明瑛问得小心“你和”
程思青唇角拉了个弧度,似笑又不似笑“去年准备彻底退下来,也不知道江渊那狗崽子是不是故意的,最后一个项目合作方是”
一起去了趟他早已物是人非的老家,去了很多没离婚前约定将来老了要一起走的地方。
遇到泥石流也遇到滑坡。
遇到地震时,他把她护在身下。
一路小心翼翼在朋友位置动都不敢动的江近城,把一路小心翼翼只想把对方放在朋友位置不要动的程思青,离婚七年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她护在身下。
那个风景区海拔两千米,开发成熟、闻名遐迩,上等级的地震直接在岷山南段尕尔纳峰北麓的位置划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湖泊、雪峰、丛林,曾经绚烂到被誉为“童话世界”的色彩接连坍塌,远天碧色被灰蒙取代,断层的山路散落一谷,宛如酒桌最后的残藉。
程思青和江近城被困在下山阶梯的一处转角里,前后都有人,但前后都隔得远。
小孩的哭闹、大人的谩骂、佛系年轻人碎碎念自己还没吃到菠萝鸡
三块掉落的巨石堵住去路,程思青经历完一霎惊慌,拂了拂衣摆,坐在地上打电话,江近城把程思青圈在身下,替她挡住不断扑簌的砂石。
程思青办有巨额信托,享黑金客户s24h全球搜救服务,可在这样一个一句话要说一分钟信号下,直升机像一个可爱的玩笑。
“麻烦喂,喂,嗯,我是程思青本人,编码是”
“对,保险箱喂,喂”
“第一受益人是我女儿,对,江甜,听不清
喂喂”
“”
其他人第一反应都是给家人朋友打电话,稍打不通祖宗十八代地骂运营商。
程思青在双程风风雨雨这些年,早已理性到第一反应打给托管各种巨额财产的经理人交代继承问题,断断续续,有条不紊,就连几分钟后彻底断网那句“我喂你妈”都斥得不急不缓。
江近城在旁边听着,听着听着“噗嗤”出声。
程思青皱眉“不联系一下”
江近城不答,只是噙着笑意问他“冷吗”
初秋晚上,山里有寒气,程思青噤一下,回答“不冷。”
“我有点热。”
江近城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体温尚存,伴着熟悉的气息。
程思青不好意思“之前在酒店就听到你咳嗽,感冒了”
在助理和同事面前,两人是普通朋友,也就这种时候,程思亲才会心软又别扭地问出来。
“是有点,”江近城不否认,“所以你别感冒了,前面还有好些人,估计至少十二点才救得了我们。”
程思青眉头皱更紧“你换季就感冒,一感冒就发烧,每次都折腾得人瘦一大圈,”她一边脱江近城的外套,一边冷言,“都快六十的人了,装什么年轻小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