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位于霍夫堡宫的西侧,平时没有什么人去,女王的孩子们被罚了禁闭往往就会关到里面,而瘟疫传播时,塔楼则被用作病人与正常人分开生活的场所。
王室家庭中目前唯一染上天花的卡洛琳公主此时便在这里养病。
安塔妮亚的禁闭关得再严实,也挡不住她把仆人们都哄走了,便熟门熟路地出了房间,穿行在昏暗的走廊之中。
作为经常闯祸的小公主,她大概是整个皇宫中对这里最熟悉的人。
房间门都没有锁,她按照记忆找过去,很快就在四层找到了卡洛琳的房间。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砰”的一声重响,伴随着卡洛琳一声愤怒的尖叫“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们”
安塔妮亚侧身贴在旁边的门上,看见房间门打开,两名女仆慌慌张张地拿着东西走了。
几分钟后,房间里传来闷闷的哭声。
安塔妮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去。
卡洛琳原本抱着被子背对着门,听到门的响动惊慌回头,在看到妹妹的那一刻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下一秒,她一把用被子蒙住脑袋,尖叫起来“你是不是想死滚滚出去”
安塔妮亚径直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床边“别担心,我不会被你传染的。”
“啊”卡洛琳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她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马上惊讶地问道“你也得天花了”
“已经好了。”安塔妮亚微笑道,顺便仔细打量了几眼卡洛琳。
除了耳后的一点和手腕上的零星几个疱疹,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几个疱疹也没有发展成水疱。
还好。
应该是轻症,估计很快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我参加了牛痘疫苗的公开实验,医生已经证明了疫苗可以预防天花。”安塔妮亚给卡洛琳掖了掖被子,“你的病也不严重,很快就可以好起来了,放心吧。”
或许是口罩和开水的功效,或许只是运气好,卡洛琳染上的是那种较轻的天花,不会有性命危险,如果养得好,连疤痕也不会留。
安塔妮亚心里松了口气。
卡洛琳恐怕是因为她改变了历史才染上了天花,她虽然无法告诉她,却总得对她更关照一些。
卡洛琳愣愣地看了她好半天,突然“哇”地一声抱住她哭起来“呜呜呜安塔妮亚我真的好害怕自己像卡尔哥哥那样死掉”
前几天还带她骑马的哥哥,转眼就像她现在一样躺在床上发起高烧,又过了几天全身浮肿起疱疹,再次见到,便是他的葬礼。
安塔妮亚安抚地拍着小女孩的背“别怕,我陪着你呢。”
她接种了天花,本来也需要在单独的地方观察上一段时间。
自从回到维也纳之后,她便一直在为瘟疫的事而奔走,如今倒是有了一段空闲的时间,可以从看书学习开始,试着扭转自己的命运。
安塔妮亚上辈子年轻时,要么在女傅的督促下不情不愿地读书,要么在凡尔赛宫里干脆让人给她读书。
但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一直没有看过书。
从巴黎流言四起,对她大加挞伐的时候,她便开始关心国家大事。
被囚禁在丹普尔堡时,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于书页之间找到了某种让灵魂要么燃烧要么平静的力量。
如今,她拥有了那时的自己最稀缺的东西时间。
两周后,安塔妮亚和病愈的卡洛琳一起走出了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