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将锦缎撕了,还是烧了。
或是一时兴起送往蒹葭楼,博得哪位美人一怒还是一笑,南锦都不在乎。
萧瑾看出来了。
虽然南锦已经位极人臣,享尽世间的安逸荣华,但在权势钱财方面,她仍然一个不落、样样攀附。
因为南锦并没有变。
她在害怕。
月光照耀在大尧的土地上。
千家万户皆安然入眠,唯独那个被天下人谩骂的大奸臣,还在清醒地睁着双眼。
南锦看着床帐边拂动的纱幔。
她在低低地笑。
就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充满了刻意和虚伪。
很多年前,一辆黑顶马车碾过遍地尸首,停在了小巷里。
之后南锦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怎样才能自然地笑出来,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沉沉入梦。
从此以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为了不再重复当年之事。
南锦知道,她不相信任何东西,也不能相信任何东西。
她也一直知道,当年蒹葭楼楼主之所以救了她,不是出于仁慈,而是因为自己是要挟楚裕的把柄。
更何况,她是个孩子。
一个自小在恭亲王府长大,天真无害的小世女。
以至于当南锦杀出一条血路,踩着蒹葭楼十二院院主的尸体上位时
没有人能想到。
最终刺穿他们心脏的,居然是当年那个含着笑的小女孩。
但时至今日,南锦已经累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变过。
从开始到现在,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一个很卑微,也很简单的理由。
这是支撑着南锦始终看轻一切,残忍地对待任何人任何事的理由。
可是如今,南锦有些茫然了。
从前她害怕,害怕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现在她依然害怕
害怕灯烛尽灭,瞧见堆叠成山的尸身,手上沾染的血。
更害怕午夜梦回时。
最美丽的那两颗头颅,正滚落在她的脚边。
那是南锦一步步登上高位,试图用杀戮和遗忘掩埋的往昔。
但在梦境里,记忆趋于混乱。
当她一步步爬上去。
却又从尸山血海的最高处跌落时。
南锦低下头,看见那两颗血淋淋的头颅,仍会感到浑身颤栗。
她只能含着笑,告诉自己,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然后提起剑。
将整个梦境摧毁得支离破碎。
再度醒来时。
南锦的手里没有握剑,也没有握着破碎的梦境。
她机关算尽,狡猾地活了下去。
最终却只能茫茫然伸出手,去抓那一片虚无,颤声说“娘亲,你看,桃花开了。”
黑夜漫无边际。
如南锦所料,无人应答。
一切的尽头。
只有她自己,也只能有她自己。
但在那一天。
南锦梦醒之后,意识朦胧间,茫然地伸出了手。
却也没想到,下一刻。
她的手指还没抓住些什么,便被薄刃给割出了血。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