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睃一眼奚桓与季安,泠然地坐到上首椅上,抖了抖衣摆,“不知两位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赐教”
季安歪在椅上笑笑,“赐教不敢当,是潘凤的案子,牵扯进单大人,有圣谕,叫我们请单大人往都察院问几句话。”
单煜晗却不看他,两眼只盯着奚桓,噙着淡淡笑意,“许久不见世侄,像是又长高了些。奚大人回京,还未拜见,听说他病了一场,如今可大安了你姑妈也一向康健”
奚桓有些说不清他到底是个重名重利、还是个澹然生死的人,可他知道,单煜晗脩薄的眼里一定藏着绝望,还藏着些不为人知的感情,没人知道,大约只对花绸曾说起。
思及此,奚桓心里有些不痛快,好像他们背着他,怀揣着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他陪着花绸长大,她的什么他都了解,唯独她离开他的那段时光,他不能透彻的知道。
他唇角一勾,搁下茶盅,冷意朝单煜晗扑过去,“劳大人惦记,阖家都好,只是如今已不好再说什么你姑妈了,该是尊夫人,我与绸袄成婚了,没大操大办,她不喜欢,我就随她。”
“噢”单煜晗半点不意外,笑着颔首,呷了口茶拔座起来,掸了掸衣裳,敛了笑意,“咱们走吧。”
他最先走出去,背影不言不语,炙热的阳光似一场猛火,渐渐将他的轮廓、以及心里的不甘与委屈吞噬。那些不甘委屈没人过问过,他也只对一个人提起,但遗憾的是,她从不在意。
是的,当花绸听见这一则讯息时,正在炕桌上阗香粉,香纂取出来,点燃了玉炉里一朵莲花,旋即把香炉搁到圆案上去,鸭堆的宝髻似一团迷雾,里头传来淡淡的一个音节
“噢。”
奚桓歪着脑袋窥一窥,只瞧见她半张脸上挂着笑意,还未回头,已旋出门去。他独自在榻上垂了垂眼,在她到底是在意与不在意间想了又想,笑意有些失落。
未及片刻,却见花绸端着碗燕窝进来搁在他面前,“我的儿,你瞧又热得你这样,赶紧吃了,一直拿冰镇着的。”
那琉璃碗上起了薄薄一层冷霜,瞧得人清心凉爽,奚桓心下快意,一把拽住她的腕子掣在膝上,“单煜晗被都察院收押了,赶上朝廷要正风气,他贿赂的数目又十分大,大概是要拿他杀一儆百了,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啊,”花绸翻翻眼皮,拈帕搽他脑门上的汗,“关咱们什么事情我倒有要紧的问你,他送出去的那些东西给都察院做了赃证,那剩下的呢你可要回来了”
奚桓噗嗤乐了,一扫阴霾,把脸贴上去亲她,口水汗水湿哒哒地糊了花绸一脸。她攒着细眉左右躲闪,一壁推他的肩,“热死了,你怎的跟条小狗似的,快撒开、我喊了啊,我真喊了啊”
他退开了脸,两手握着她的腰,湿漉漉的脸上嵌着两只璀璨的眼,笑盈盈地盯着花绸。花绸觉得他眼里从来都流淌着一条静谧的河流,她常年上头惬意泛舟。她笑笑,一点点蘸去他额上的汗,“怎么老这样傻兮兮的真是叫人疼不过来。”
他又把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颈窝里蹭蹭,嗓子有些黏糊糊的,冒着咕噜咕噜的气泡,“想你。”
花绸仰着头好笑起来,“天亮了才出门去,天没黑就回来,有什么可想的快把燕窝吃了,一会子咱们摆晚饭吃。”
太阳还有半个冒在西山,热浪与蝉鸣未散,吃了燕窝,奚桓爽快许多,适才瞧见墙根下几个箱笼都揭了盖,铺上还乱堆着许多衣裳。
顺着他的眼,花绸笑笑,“咱们不是要往扬州赴任我正收拾行装,等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