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照妆戴月而来,屋里挤了好些个丫头,她兴冲冲扒着人罅朝门里张望,摇得满脑袋珠翠似珍珠落玉盘,响得喜悦。屏风前头围着人,隐隐见单煜晗穿着中衣,被人堵截在屋里。
她趁兴踅入屏风,见那绿帐里头似乎还躺着位美娇娘,恨不得笑出声来,连拽着花绸低问“那床上睡的谁啊”
不问则罢,一问,花绸扭头将满屋子的人睃一眼,旋即一垂脑袋,伏在炕桌上大哭起来,“二嫂嫂,快别问,少不得我今世命苦,爹早早的没了,护不了我周全,原指望嫁个丈夫倚靠倚靠,谁知又是这如今这番情景,呜呜呜”
冯照妆忙在对面坐着劝,“妹妹先别哭,什么个状况,你先告诉我,我知道了,也好替你拿主意啊。”
韫倩原在花绸背后坐着,闻言挪到对面去,附耳与冯照妆说一阵。只见冯照妆一双凤眼里迸出精光,连连朝单煜晗打量,满嘴里“啧啧”不住。
到如今,那单煜晗已猜着了原委,只恨自己不留心,着了这等下三滥的伎俩,套上直裰,就要外走。
刚走了两步,却被怒火中烧的卫嘉拦下,“想走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单大人、我的单大人,这里可不是你太常寺礼部的衙门,你也不是这里的堂官,岂有你来去自如的道理”
他身后站着奚桓,高出他半个头,将将露出一对冷峻的眼,错身出来,装模作样咋舌,“啧啧啧,一向洁身自好的单大人,竟也做这种苟合之事,实在是世道沦落,人心叵测啊。我看大人还是先不要走,就在我家里把事情说清楚了,回头或是顺天府见官、或是上都察院大堂,我等也好做个见证。”
“世侄一手谋划,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恨我高看了世侄,未曾想到奚大人的儿子,竟然能使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单煜晗系好衣带子,寒噤噤的目光盯住他。
“你这话我不甚明白,你在我家中,在我姑妈的屋子里与人苟合,反说我下三滥,只怕天也看不过眼啊。”
“我不管你们叔侄俩什么过节,”卫嘉横到单煜晗面前,摊开两袖,“单大人,如今你先把这件事给我掰扯明白了,别的事,你们一家人另扯,跟我无关。”
单煜晗收回眼来,退了一步坐在圆案边,“床上那位姑娘,我不认得,也不知她是如何睡到了我身边,更不知她是你的夫人。我只知道,我到这屋里,是与我的夫人说话,吃了她一盅茶,就晕了过去,醒来你们就到了。”
卫嘉睐目朝花绸望一望,好笑起来,“按单大人的话讲,是你的夫人害了你,不明不白的叫你在这里与我的夫人睡一张床上。嘶我倒想问问,贵夫人这么做,是图个什么呢”
夕阳渐落,照着花绸抬起来的一张泪脸,满目委屈,还没说话,倒是冯照妆先拍了案,“是呀,我们家妹子图个什么呢噢,未必是贤惠过了头,在自己的屋子里助丈夫与人通奸这倒是千载难逢的怪事了,她就算有一百个贤惠,你要女人,外头多的是女人买给你好了,做什么要做这犯法的事情到公堂上,她也落一顿板子,何苦来”
单煜晗咬硬腮角,旋即滚滚喉头,仿佛把冤屈都嚼碎吞咽。他无比清楚,不用辩白,周围或哭或笑的脸围成一个陷阱,他掉在里头,没有人愿意给他递根绳子,也从没有人愿意听他呼救。
他只是笑笑,“为了什么,花绸,你自己清楚。”
幽蓝的天色被寸寸剥得黯淡,椿娘穿过所有人掌上灯,擎了盏银釭搁在单煜晗面前,匆匆睨着他笑一笑,眼神晦暗得要把他吞没。但单煜晗半点不在意,他只是望着花绸,花绸也望着他,泪线收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