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是一件四尺宽高的描金黑檀木屏风,是早年先帝仙寿,南边一位藩王敬献的,先帝后又赏了老爷,老爷又给了太太,就又落到爷这里来了。”
奚桓点点下颌,指着帖子与秋蘅瞧,“把这件屏风,再这套金嵌珠的碗、云龙纹执壶、金珊瑚豆手串、这一双蓝宝石、并这两件汉时的漆盘漆盒、这几件官窑瓷器、再有这张镂雕蝙蝠纹拔步床,一并装点起来抬到单家去。”
那厢秋蘅听了,险些背过气去,谁知他又添补,“再那东大门外正街上两间铺子的房契地契,再折取五千现银票子拿过去。”
分派完,秋蘅接回单子,冷眼笑笑,“唉我只恨我不是生成个男人,又不姓单,好白白发这么笔大财。”
奚桓沉下眼色睇她一眼,她方敛了颜色,不甘愿地出去尊办。
下首那两人听见这些东西,心里激起千层浪,月见更是恨不得化出十二分手段,无不殷勤地拣了一把胡桃仁捧上去,“听说尊府里姑妈要嫁人桓爹是忙着添置嫁妆呢”
一抬眼,正巧看见她唇下一颗小痣与一双水润润的眼,将奚桓病中的心戳了一戳。又见她这般殷勤,他心软又心酸,抬袖叫来采薇,“库里拣两片大毛的料子给两位姑娘做斗篷穿,再拣两匹绸子做衣裳,另取六十两银子来姑娘们年节里使用。”
稍刻寻了来,两个人喜得无可不可,匍在地上磕了头,唱喏了一大堆好话,方辞去归家。
来时是请的软轿,去时倒是奚府里套的马车,二人并肩坐在车里,一堆料子放着,月见伸手去摸那绒绒的银鼠料子,笑得鬓上玲珰作响,“你说得不错,这桓大爷真是有钱,我还当他父亲是个再清正没有的官,哪里有这些钱来没曾想,他为他姑妈添补的那些动,哪样不够咱们吃个好几年的人也大方,就是不爱往咱们那里去,真是天不作美。倘或他肯常往咱们家来往,少不得一二年能挣下不少家业。”
“那是你不中用,”正有一匹料子险些被马车颠晃开,云见手急地归置好,回眼嗔她,“我瞧他待你虽远着,却不曾亏着你什么。上回云林馆里,说是要走,连话也没与你讲两句,先搁了十两银子,次日又使人送来那些料子你裁衣裳穿。今日我们来,既不是来应局子,又连个曲儿也没唱,不过陪着说两句话,不想他又舍东西又舍银子,哪里找这样的人去我看,你大可把你那些客人都舍了,只应酬他上好。”
“我倒想应酬他,可你瞧他那人,有礼有节,冷冷淡淡,叫人什么话也不好说。”
“要我说,他大约是心底里有些瞧不上咱们这号人,人嘛倒是好的。依我的法子,等他好了,我使连大官人请他到家坐坐,醉死了他,就歇在你屋里,隔日起来,自有你的好处。他若往后不来了,咱们干的就是这买卖,也不吃亏,若他还来,那就天成全的美事儿”
两女一合计,定下良策,月见心下安定,笑嘻嘻撩开车帘子瞥一眼,见外头晴光映雪,人流鼎沸,街市一浪接一浪的热闹澎湃,似有一场好事将近。
按说好事近了,奚府里初八点送嫁妆,家小厮不够,另往施家借调了人手,抬着几十口三尺阔二尺高的髹红大箱,装着各色料子头面首饰,另一副全套家私,里头就有奚桓所添的拔步床与描金屏风,引来长街驻足。下剩房契田契地契及万两白银,皆等着初十抬过去。
那头单府里早早地出来接应着,招呼着人担箱子进去,摆满正厅,管家交呈了礼单,两家人一齐点过,只把魏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到初九,奚府里糟乱忙碌起来,韫倩少不得要去帮衬,下晌在家打点了东西,换了身妃红撒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