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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1/6)
    这里前脚走,后脚奚缎云便在厨房里张罗起来,烧了一样芙蓉豆腐、一样瓜茄、一样梅桂菊花饼、并一样酸笋鸡汤、又一样素日封在罐子里的衣梅,齐装在二层大食盒里,使花绸提着,并往那边去。

    雪地里走来,甫进屋,花绸叫外间的炭一霎熏得鼻头发酸,不敢往卧房里进,只推奚缎云进去,自个儿在外头同丫头们打听病情,听见午晌吃了些东西,心才落下来。

    不时奚缎云喂了饭出来,使她进去,她推不过,只好挪着步子旋进屏风门。里头是采薇在侍奉,见她进来,不知怎的,捉裙避走外间。

    屋里一霎静下来,兽烟袅袅,绮窗返照着雪光,投映在奚桓白白的脸上。他恹恹地靠在床头,瞥眼见花绸仙宫姮娥一样清丽地立在屏风前,脖子上围着白兔毛风领,眼圈泛了红,雪地里走来,鼻头也冻得通红,衬得弱羽依依。

    他原想讽她两句来着,或者一股脑地把病因载在她头上,让她内疚自责,让她夙夜难安。可到头,他又不忍心,咳了几声,倒吭吭发笑,“不是为你病的,你犯不着哭。”

    不说还好,一说花绸却哭了,泪珠子掉在风领上,压榻了一撮毛,也压榻了她的绝情。

    她叹着气,走到床沿上坐着,泪眼睇他半晌,开口嗓子里就有些发颤,“桓儿,你倘或有个三长两短,你猜我还能不能活”

    奚桓把浓密的睫毛一阖,就淌下两行清泪。他闭着眼,不敢看她哭,怕自己心肠一软,又无声无息地原谅她。

    隔了许久,花绸擦干泪站起来,“你大了,要晓得保重自身,你父亲就你这么个儿子,他一生报国,你难不成要让他老无所依还有你娘,她天上瞧见,魂梦也难安。还有我”

    又等一会儿,他还是闭眼无话,面上胡须似衰草连天,两行泪渍似草地里的细溪,十分崎岖。他不开口,花绸只好捉裙起来,刚转身,就听见他在后头发问,嗓子业已咳嗽成放哑了的炮,“单家什么时辰来迎亲”

    花绸没回头,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心软,便把心肠硬了又硬,两颗珍珠坠珥慢慢摇止,像一场无端风波,悄无声息地平息,“初十卯时,掐算了时辰,说是那时候好。”

    话就像石沉大海,没了回音,奚桓在背后沉寂地看着她,他还是发现,她单薄的背影,仍然轻易能让他惊心动魄。但他们咫尺的距离,却忽如天涯那么长。

    她去后,奚桓发了一场热,烧得浑身滚烫,夜里睡得极不安稳,额头直冒汗,翻来覆去梦呓,也听不清说什么,只是瞧见两片嘴皮子翕合不止。

    乱得满院里不敢睡,玉楼彻夜明灯,夙夜风迴,撼挹着长廊上的绢丝灯,摇摇欲坠。丫头们轮番在床前守着,又是拧手巾擦他的手脚,又是煎药喂他吃,人人都把一颗心揪着,连冯照妆奚涧也来瞧过两回,余妈妈不必提,直呼天抢地哭了一夜。

    冰结画角,鼓楼重敲,动乱的风雪次隔日止了,久违的阳光再次轮转大地,照得人暖洋洋的,幻觉中有一场春意早归。

    烧了一夜,清晨奚桓倒见些好,脸上有了点颜色,也下得了床,嚷嚷口渴,一气吃了好几盅水,又用了些早饭,叫采薇搀扶着到廊下晒太阳。

    采薇怄得直跺脚,一条石榴红的裙翻起汹涌波涛,“才见好,又作什么死为着您病,我生生熬了几宿没睡觉,您是要把人熬死才心甘”

    奚桓套着件貂毛镶滚的道袍,又朝龙门架上笑指,“取那件兔毛毡的斗篷来我披上就是,好些天不见太阳,阴得身上都要长苔藓了似的。”

    “没什么的,”采薇见他笑,心里止不住高兴,乐呵呵取来斗篷,“病了这些日不敢洗澡,夜里又发冷汗,身上自然有些潮。等过两日再好些,烧得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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