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待着,锦鳞浮沉,北雁南归。话无繁絮,到十二月初一这日,奚家门户大开,广迎贵客。
奚府里铺陈绮筵,男人们在外头正厅款叙听曲,奚甯领着奚峦奚桓奚涧与相来的宾客见礼。六部五寺二监二院大小官员皆来道贺。内阁首辅乔淳遣了女儿女婿孙女前来,人还未到,先到的却是次辅潘懋的儿子。
潘懋之子潘凤,时任工部侍郎,正因前几日湖南荆州府上请修堤的一百万银子奚甯没批而头疼,受父之命,前来周旋。
迎头进门,先拜了礼,拽着奚甯企图避客书房,“子贤,荆州那堤,你们户部也是派人去查过的,还是淳化十八年的时候修的,如今都七十个年头了,再不修缮,过几年如何能挡春汛那条河下头,可有十八个庄二十村,千亩良田,要是淹了,下至荆州府台,往上布政司、我们工部、你们户部,全都难辞其咎”
二人避走长廊,奚甯瞥一眼来往宾客,剪着一只手笑,“银子既不是户部的银子,更不是我奚家的银子,哪里说是我想批就能批的每年往各州府拨下的修路修桥费用已经不少,荆州府要修桥,自然该从那些银子里出,怎么又朝上头伸手要”
潘凤被他一堵,转到面前来,留着两撇八字须,急得胡子直跳,正欲开口,奚甯又笑,“这话儿可是钟老说的,自收到你们工部请银子的票拟,他老人家就叫我们从惠德一年开始查账,到如今,每年放到荆州府的银子,已经累计有五百万两,怎么如今却拿不出一百万两修堤”
潘凤早有说辞,“淳化四十年,荆州发大水,惠德八年又是大旱,紧跟着惠德十二年,黄洲端午讯又发了一场大水,还是管荆州府借的银子,如今还没还上呢就是金山银山,也都吃空了,何况五百万两银子。”
“这样儿吧,”奚甯缄默片刻,随口应付,“我再回去查查账,与钟老说和说和,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实在不行,你们工部请旨,奏到皇上那里,让皇上与钟老说,说定了,内阁自然会拟票。”
查不清帐,户部不放银子,就是皇上也无法。潘凤心知他推诿,开口欲辫,谁知他巧见仆从引着兵部侍郎场院里过来,忙迎过去,“吴大人,稀客稀客,什么时候从南京卫回来的”
“子贤大喜啊,我昨儿刚到京师,子贤风光呀哟,潘大人也在,难得咱们同聚,一会儿可得痛饮几杯”
奚甯在廊下一挥袖,挥来奚桓,“这是吴大人,与我是同科,你快见过。”
来往官爵众多,奚桓从晨起便开始见客,早弯得腰酸,趁着毕至闲集的功夫,走出外头散闷。正是冤家路窄,迎面便撞上小厮引着单煜晗前来。
赶巧这日冰雪化尽,曛日之下,单煜晗冷目含星,穿着件貂毛镶滚月白圆领袍,配一顶白玉雕花冠,衬得人相貌不凡。奚桓瞧一眼,心里恨无所恨,横竖不是滋味儿,站在门上,拿眼睨他。
单煜晗循靴而望,冷冰冰的面色里登时迸出个温文笑意,“许久不见世侄,好像又长高不少。上回见,还是在乔阁老府上,不过一年,世侄瞧着沉稳了许多。”
“单大人客气。”奚桓吐出一口冰冷的雾气,走下石磴两步,歪着眼在他身上不大端正地打量,“听说单大人即要高升太常寺少卿恭喜恭喜。”
他的眼里自有一片寒天冻地,单煜晗瞧见,有些摸不着头脑,客套着接话,“还没个准儿,喜从何来倒是听说世侄明年要参加秋闱,不过几年入朝为官,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奚桓心里经久蕴着些怒意,却没个发作的缘由,只得瞧一眼宾客如云的厅上,与他笑一笑,“单大人一向不爱趋炎附势,与我家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