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说着,归到二房冯照妆屋里。那冯照妆刚打发了儿子溪涧午睡,听见动静卧房里踅出来。
穿的是云雾绡对襟长衫,水粉揉得滑腻腻的脸上起了香汗,执把百鸟朝凤的桐叶绢丝扇轻摇着,落到榻上,“可打听出来了”
“都问过了,谁都说没瞧见”林婆子跟着打了水晶帘进偏厅,榻前将对眉挤出千烦万难,“要不,将那日乌宝斋里伺候的、扫洗的丫头们都提出来,挨个打着问,保不准是谁见是个金疙瘩,捡了窝藏”
冯照妆将扇止住,轻拍在案上,狭长的眼往上微剔,“我看你是个糊涂人。”
林婆子稍怔,落在对榻,“那依太太的意思”
“这丢的既不是咱们的东西,又不是咱们的亲戚,急什么他们来问,我们不过按理查一查,倒为了外人,打起自家的丫头来各房里扫洗的事儿是你管着,倘或真格在你管的丫头里拿了脏,你怎么见人甭说你,就是我在姓范的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婆子筹忖半晌,恍然将下巴轻捣,“真真儿是这个理,我先前倒没想到这一层。”
“哼,还有你想不到的呢。”丫头上了一瓯甜瓜,冯照妆拣一块咬一口,朝婆子推一推,“不过是丢一个金疙瘩,哪值得这般兴师动众她姓范的就是想趁势赖在你们头里。下梁不正,就是我这个上梁歪,拿了我的把柄,就好把这府里管事的,都换了她的人才好。”
“那依太太的意思,还是告诉姨娘没找着就成了”
冯照妆摇扇不吱声,对面云窗霞阁,晴丝昏昏,黄莺雀跃蹦跶着脚,一跳,便跳过去好几日。
西风絮絮,一晃初秋,那范纱雾遗失的金锁不知埋香何处,庄萃袅找不见,急了几日,只得作罢,又张罗着另打一只,此事姑且混过。
混到十里荷香店,霞光入帐,清秋满窗。
自入了秋,花绸早起咳嗽两声,暂把针线停住将养两日。这日洗了头,披襟散发坐在廊下,正摇着把蒲扇纳凉,忽见椿娘院门进来,腮浅额黄的嫩脸上笑个不住。
花绸抱着膝靠着廊柱子笑道“哪里去得了什么好这么高兴。”
那椿娘款群走到廊沿外头,趴在阑干上,“我到大少爷院儿里与采薇说话,听见大少爷病了,哼哼唧唧的在床上,就是不爽快。”
“怎么病了”花绸忽地放下腿,额心轻蹙,稍刻复抱膝欹回柱子上,一敛起初的惊惶,旖旎的眼中透着漠漠的水光,“请大夫瞧过没有”
“请大夫也无用,大夫也没法子。大老爷连着两日在户部当值没归家,等回来,少不得那些婆子丫头要遭殃。”
花绸遮扇轻笑,娇眼横嗔,“你这丫头,怎么幸灾乐祸怎么请大夫不管用”
“他那是自个儿折腾的病。听说他一直吃奶吃到如今,前头兀突突地吵着不吃了,熬了这些时日,吃什么都没滋味儿。奶妈挤奶给他,他咬死了不吃,自己把自己折腾病了。”
适逢奚缎云在屋里听见,蹙眉出来,将花绸瞅一眼,“这小孩子家断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绸袄,你同娘一道瞧瞧去。”
如此这般,花绸回房匆匆挽了发,换了件孔雀蓝短褙子,里头裹着月白的抹胸,下头扎着樱花粉的交窬裙。走到奚桓院里,见仆妇成堆挤在廊下,听声音,屋里头范宝珠与冯照妆皆在。
那冯照妆坐在床沿上,将坐在窗下的范宝珠睇一眼,似乎话里有话,“姨娘没生过孩子,自然不晓得这奶养孩子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