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云容,等孟元抱着东西去沈医师那了,她才再次催促起酆郸将桌子扛过去,“人的一生不长,我只是想这么做便做了,随心而为,没有理由。”
酆郸似懂非懂,鬼物为了活下去而让自己变得强大,为了活下去吞噬同类,他们没有如此复杂的感情,也不需要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他虽然不能完全懂得,却还是将满腔疑问咽了回去,将桌子扛到了义诊的那一块地方。
他用眼睛丈量着两张桌子中间隔着的距离,等云容坐下后,才发现同沈医师离得有些远。
云容下意识去看酆郸,少年毫不心虚地回望着,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没再纠结,同沈医师打了招呼之后开始替他打起下手,等着他写下药方让官府请来的帮手去抓药的同时,身上带伤的人便走到她这一头,由她来做包扎的后续事。
面无表情的少年死死盯着她同旁人挨得极近,眼尖的他甚至能发现她的指尖偶尔会同陌生的人有肌肤上的接触。
他耳尖,若他想仔细听便是百里远的地方也能听见说话声,更何况就在他附近,一位妇人包扎好手臂还没走多远,便同其他妇人悄声猜测起沈医师同他师父之间的关系,他站在那好一会儿,直至云容都能发现他强烈的视线,少年才阴郁地垂下了头。
他的唇色变得殷红,沾了血一般,给他本就俊秀的脸庞又添了几分瑰丽姝色。
猩红舌尖舔过唇瓣,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吃掉她这是鬼物对喜爱之物占有的表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而就在下一秒,当他贪婪地想要再看一眼这个对自己好的女子,她却在笑着朝他招手。
这些天的教导让他知道这是示意他过去的意思,少年踌躇了半秒,身体就率先行动朝她走了过去。
“反正你也没事,”她将细布塞到了他的手中,放心地给他安排任务,“为师休息片刻,你便替我代劳如何”
酆郸自然没有异议。
云容就在一旁看着他笨拙的抬起手,在要绑的同时求救似的朝她望来,双手僵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她想起从前沈云初手把手教她做这些事,这是管家从未教授给她的东西,如今再回忆起,却发现上一世她绑的方式和他教自己的毫无二致。
她上前一步又一步地教他,和她不同的是,酆郸学的很快,她不过教了一遍他绑出来的效果比她的还要完美。
想起教他掐诀念咒时也学得快,只不过本身是鬼物,天生相克,发挥出来的效果抵不过孟元的千分之一。
半天下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将剩下的患者都包扎好,刚开始那些人对这个面冷的少年多少有些惧怕,而等到一个小娃娃上前,抬起手露出被砸断手指的伤口时,酆郸稍顿,望向她沾有灰尘的稚嫩脸庞,又低下头替她上药包扎。
在此过程中,她没有喊过一声疼。
没有父母的庇佑,她已然不需要眼泪这般无用的东西来获得疼惜,包扎好后,她还郑重地朝他道了声谢,这算是酆郸听到的第一声谢谢。
普通的几个字,从他耳边飘过,他或多或少理解了在人类世界秩序下的各类情感所带来的力量,也尝到了云容口中所说的随心而为带来的意外果实。
这种无形的,却又源源不断的东西比鬼气吞入腹中带来的战栗感更强烈,而他回头望向云容时,她正站在沈医师身旁弯腰听他说着什么,少年弯起的嘴角又落了回去,他似乎缺了什么,急需要填补进去。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促使他想要撕裂面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