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花满楼来说并没有区别,他的世界本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寞,永远没有光明,永远也无法改变。
就在这时,“乌溜”一声轻响,一支竹筒样的东西倏地飞进窗户。
花满楼看似神游物外,但两指一伸,已分毫不差地将那东西夹住。
一个铜制的小圆筒,在夜色中闪动着金红色的光泽,旋开顶端的盖子,里面装着一张雪花硬笺,上面只写了六个字“你若敢,便跟来。”
没有落款。
这六个字用质地特殊的金墨写就,字迹微微凸起,眼睛看不见的人,也可以用指尖摸出来。
花满楼慢慢地把这行字摸过两遍,才将雪花笺塞回圆筒,收进袖中。他的手依旧很稳,但眉宇间已有种说不出的凝重之色。
写下这短笺的,难道就是在酒坛中下毒的人
敢向他如此挑衅,是不是意味着,这人已成竹在胸
楼外又响起一声哨音,似在遥遥召唤着花满楼。
花满楼忽然笑了笑,他的心情已完全平静坦然,这哨声尽头便真有刀山火海,龙潭虎穴,难道他就会被吓住吗
他将陆小凤的红披风从桌上拿起,抖开,披在自己肩上,然后转身走出了小楼。
楼外夜风微凉,露水将草地浸得湿润柔软,散发出清甜的气息。
花满楼走得并不快,吹哨的人似乎也不急,哨声始终在前面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他。就这样一路走到城外,有一辆马车静静停在坡上。
黑色的马车,黑色的骏马,仿佛已与黑夜融于一体。
那马似也有灵性,如此静夜,竟听不到一丝马儿嘶鸣或踏蹄的动静。
马车旁站着个小女孩,同样是一身黑色衣裙,低垂着头,却悄悄用眼角瞟着花满楼,咬着嘴唇道“来的可是花公子”
声音稚气未脱,显然还是个孩子。
花满楼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他心中纵有怒气不满,也永远不会对一个小女孩无礼,温声道“正是在下,姑娘怎么称呼”
小女孩微微一笑,道“我叫铃铃。”她说着拉开车门,道“路途遥远,还请花公子上车。”
上车去哪儿你主人是谁目的何在
这些问题花满楼都没有问,他抬脚跨上马车,却没有立刻关上车门,而是忽然探身拉住铃铃的手,道“你也上来吧。”
铃铃纤细的手腕忽然被陌生男人握住,两颊立刻绯红起来,花满楼并未用力,她却似已无力挣脱,吃吃道“我不进去,我,我还要赶车。”
花满楼笑了笑,道“一个大男人坐在车里,却叫女孩子赶车,岂非太过混蛋”
铃铃也忍不住笑了,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道“但若只有女孩子认得路,大男人也只好坐在车里作混蛋了。”
花满楼道“你可以把路告诉我。”他又笑了笑“我虽然看不见,但赶车的技术其实还不错。”
铃铃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跳上马车,道“这马应该已认得路,你若实在怕孤单,我就在车里陪着你吧。”不及说完,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花满楼也笑得很愉快,道“那我要先谢谢你了。”
马果然识途,无人赶车也走得很快很稳。
车厢内宽敞华丽,软榻锦垫一应俱全,小桌上竟还摆着一盏灯、一壶酒、一只香炉,每样东西都安排得恰到好处,因此并不显得拥挤。像花满楼这样的体型,大概还能塞进去七八个。
铃铃却偏偏坐得离他远远的,仿佛生怕他是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