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皇后嫡女,但皇帝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毫不关心,没有赐名,更没有赏赐。周皇后只能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霜儿”,因是霜降前出生,应个景。
因暂时没有正式封号,宫中说起来只能用二公主来称呼她。
其他各宫的人都知道皇后栖凰宫的二公主生得精致,空有一副好皮囊,可惜是个钝物。
“快三岁了,还没叫过娘,可知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呢。”
“大公主三岁的时候已经能背诗了,伶伶俐俐的,即便不是皇子,也得了圣上宠爱。二公主这样的难怪圣上不愿意去栖凰宫。”
“嘘,快别说了,圣上不去栖凰宫岂是只因为这个。”
“可笑皇后这样掐尖要强,竟生了个傻丫头。”
“这就是克死我们永晖宫小皇子的报应。”
一条条一句句在后宫肆无忌惮地流传,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周皇后是个什么处境
二公主出生那天,两个婴儿一生一死,郑贵妃伤心欲绝。皇帝一度怀疑周皇后动手脚害郑贵妃早产落胎,但医监袁槐自缢身亡,皇帝没查出什么把柄,只能把当日当值的太医全家连亲族几百口人全部流放。
除了太医署,后宫也是一波清洗,亲周皇后的宫官失势,轻则出宫,重则死伤。
从此之后,皇帝没有再踏足过栖凰宫,周皇后彻底失宠。
周皇后知道,皇帝是厌弃了她,甚至恨她,连多看一眼都无法忍耐。
栖凰宫成了冷宫,周皇后多了大把时间,可以把过去许多事都拾起来,再细细回想。
她回想起十四五岁时候还没有入宫,受着家里的娇宠,散漫度日,无甚烦恼。有一天读诗,读到“红颜未老恩先断”一句,心里却难受得要命,泪流不止,把两只眼睛都哭红了,被哥哥嘲笑她是小女儿思春的矫情,惺惺作态。
那时候她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她能这样平静面对真正的失宠和厌弃,在无尽的深夜里辗转反侧却连眼泪都流不出。
这年暮春三月,周皇后满二十九岁。大盛风俗,女子整三十岁生辰要“躲灾”,得静悄悄过,因此贵妇都会提前在二十九岁时大操大办一番。
宫中皇后千秋亦有规制。百官在栖凰宫外跪拜贺寿,宗妇诰命入内献礼,置酒宴,奏雅乐。从前她享受过那样的热闹,栖凰宫的花苑里美人如云,衣香鬓影,她在人群中是众星捧月。
一回头,锦绣俱成灰。
原来人的一生可以过得这么飞快。
皇后二十九岁生辰当日,栖凰宫冷冷清清,皇帝连一点赏赐都没有,更没有命妇来贺寿。
只有大公主的母亲文昭仪还像往年一样,规规矩矩带着女儿淳安公主来栖凰宫请安祝寿。
文昭仪是皇帝身边的旧人,比皇帝大三岁。
她生着一张白皙的鹅蛋脸,五官柔和,曾经也是肤质细腻的佳人,只是年纪渐长,浓妆掩不住鼻翼和嘴角的细纹,脸一松弛,便显出一种敦厚的倦色。
淳安大公主刚满十岁,和母亲长得很像,是个温和秀美的小美人胚子,一双眼睛闪着孩童和少女之间的灵动,十分讨人喜爱。
即便只有一大一小两位客人,周皇后依然穿上接受命妇拜贺时的钿钗礼衣,头上簪着十二支金质花钿,这般华贵艳丽,仿佛她还在往日的好时光里。
周皇后端坐榻上,身后是一面巨大的云母屏风,三月的朝光透过直棂窗照在屏风上,折出些微半蓝半紫的光。
文昭仪挽着帔子行礼起身一抬头只觉得被晃了眼,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