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冕直言道,“在父亲和哥哥出现以前,小九没杀他,哥哥也一样,感谢他当年在华庭殿救下你,你杀了他,心里不会舒坦,所以,就不要杀他。”
崔漾嗤笑一声,因为这半日的恩情,她已经饶过他许多次了。
崔冕沉默片刻,才又看着妹妹道,“当年在洛阳,遭王家死士截杀,我父兄三人是崔石所救,崔石本对我们恨之入骨,得了司马庚的命令,将我们送至交跖,送到后没过几日,便自刎了。”
崔漾霍地看向哥哥,“崔石是爹爹最忠诚的部下,护卫,是崔府的管家。”
崔冕摇头,“他本是前朝灵西王的护卫,当年战场上救父亲一命,赢得父亲的信任,从那时起,就潜藏在父亲身边了,漠视司马庚救你,是看在幼时你对司马庚多有回护的份上。”
前朝灵西王司空尊,是前朝灵帝的族弟,算起来是司马庚血缘关系不怎么近的堂叔,灭朝后一直被幽禁在阳山寺,文帝时林州动乱,父亲上呈司空尊谋逆的罪证,自此司空氏绝。
崔石死时,句句皆是血泪控诉,怨崔呈上书坑杀司空尊,怨权臣乱政,挟天子以令诸侯,怨崔家权柄滔天不知餍足,怨司马庚心慈手软,种种怨愤,留下两张解毒的药方,自刎身亡了。
崔漾听得怔忪,她印象里的石伯,是沉默的性子,一整日不会说一句话,只是父亲不许她和傻子一起玩时,给司马庚送东西时,石伯便常常替她遮掩。
崔冕不愿她再纠缠于过去,神情黯然,“你不杀他,定也知晓,三万崔家军死于王行之手,和改换门庭成为朝廷大军,父亲更愿意看见后者。”
崔漾沉默,崔冕摇头,“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今日他能拿他所剩不多的势力做这件事,对你的心意是在着的,天家无父子,天下人都知道,我父子三人出现,对一个女帝来说,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如果他愿意这样为你着想,我和父亲,只有为你高兴,他有才,愿意倾心帮你,你能杀,但不如不杀。”
崔灈亦点头,“留下他吧,小九。”在知晓小九还活着以后,他们兄弟二人欣喜若狂,几乎立刻便带着父亲离开了交跖,但走了不到两日,听闻她帝位稳固,已不需要帮助,两人便都迟疑了。
他们的出现对她来说真的好么
一个父亲,两个兄长。
便是他们绝不可能再因为争夺权势带累亲人,也会被有心人利用,轻了是外戚,重了是君权父权。
如果有人想利用他们对付小九,他们宁愿死去。
司马庚的人来杀他们时,他们没有反抗,只是想要一张小九的画像。
看到小九长大,并且过得很好,夙愿已了,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
洛扶风找到他们说,小九很想他们,每年中秋节都不会很开心,如果知晓他们活着,会很高兴,但如果知晓他们死于这一年,只怕打击更大。
兄弟二人一路被带上金銮殿,在入京前,兄弟二人便商量好了,毁了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表明绝不插手朝政的决心。
崔灈定定道,“小九,我和四兄没有这个心,也会被裹挟。”
崔漾眸光坚定,“有我在,没有人敢伤父兄,兄长们只管安安心心生活便是,我还想看兄长们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昔日在他们羽翼下的小女孩长大了,反过来要保护他们了,崔冕崔灈都是双目酸涩,崔冕终是逾越,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抱了抱妹妹,“小九只管做皇帝,做明君,我们绝不会拖小九的后腿,会做一个好的皇亲国戚的。”
不管怎么说,兄长总是比她高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