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芒戈最近人力紧张,为了弥补好几个同事突然离职带来的空缺,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将近十八个小时。按理说这种强度的负荷不应该突破她的承受极限,但最近烦扰她的不止是工作上的事,诸多不可言说的焦虑让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因此疲惫此刻如潮水般在体内翻涌,大有冲垮她意志堤坝的势头。
还不行。
她在心里说。
还不到可以垮下的时候。
体内那股气力又缓缓撑了起来,过了一会,颅内的刺痛感也稍微缓解了一些,卡罗尔舒了口气,睁开眼睛,把镜框重新架回鼻梁上,抬起微微塌下来的肩膀,转身走向走廊另一头的楼梯。
走廊上没有人,低跟的皮鞋与瓷面地砖接触时响起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在空荡的四壁间弹射。
在今天之前,她的脚步声很少有这么平稳且清晰的时候永远料想不到会以什么原因和状态前来就诊的病人,哭哭啼啼或者是吵吵嚷嚷的家属,皱着眉头行色匆匆的同事,絮叨着古怪而荒诞的自语的画像,行走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的脚步声也不免被同化得烦闷。
而最近,前来就医的病人越来越少不知道该算是好还是坏,在眼下这种险恶的社会氛围中,没什么人还有闲心往自己和别人身上捣鼓乱七八糟的魔咒。治疗师们也出于各种原因,找了不同的理由辞职。画像里的人虽然死了都不知道几百年了,与活人的牵扯却还斩不断,目光闪烁着或沉默或私语或时隐时现。
不知道这样的清净还能维持几天。
趁着没人,卡罗尔放肆地伸了个懒腰,用力甩手臂活动着僵硬的肩背肌肉,龇牙咧嘴地露出酸爽的表情,顺便把手伸进领口调整肩带的位置。
大胸的弊处就是这样,负担总是比别人大一点。
然而正当她踩着摇摇晃晃的楼梯往上走时,突然从上面传下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连忙抽出手拉平衣服,摆正表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走下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规规矩矩地穿着圣芒戈统一的绿袍,脸圆圆的,双颊上点缀着些许雀斑,看起来就像院子里刚冒头的圆白菜。她明显心神不宁,差点迎面撞上卡罗尔,连忙旋着脚跟避让到一边连连道歉。
“对不起,弗洛加特女士,我没注意”
“我没事,柯伊尔小姐。”卡罗尔瞥了眼她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琼安柯伊尔,是刚入院半年的实习生。
琼安略有些紧张地抿嘴一笑,似乎不敢直视卡罗尔的眼睛,抱紧胸前的记录本就要继续往下走,没下两步就听到背后响起让她浑身一僵的声音。
“柯伊尔小姐,我记得你排的是早上七点以后的班。”
琼安转过身,仰头看着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卡罗尔,那张因为过分艳丽而显出几分尖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深邃上挑的深褐色眼睛在细框的银边眼镜后意味不明地闪烁。
卡罗尔弗洛加特,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副院长,医院里所有治疗师最害怕的人。
在琼安刚进圣芒戈的时候,负责带她的治疗师派伊先生就曾小声叮嘱过,这个女人非常不好招惹,尤其是在工作上,一点点的失误被她抓住,轻则斥责写报告,重则加班扣工资,最严重的,甚至不通过院长直接把人辞退。
派伊似乎就曾因为在某次危险的治疗中擅自尝试麻瓜疗法而被弗洛加特女士狠狠训斥了一顿。
“一般泼辣的美女被形容成带刺的玫瑰,这位可不是,这位简直就是魔鬼藤上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