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是个没有感情的孩子。”
这是在贫民窟游荡的时候,同伴们对他最多的评价。
没有感情
脏乱不堪的男孩赤足立在街头,打量着周遭灰暗破败的房屋,酸腐的脏污恶臭萦绕在他的鼻尖。
身边的伙伴们急忙捂住鼻子,一溜烟地跑开了。
芥川龙之介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芥川,你不会连鼻子都坏掉了吧”有一个同伴挤眉弄眼地问他。
“那个屋子里有个老汉在前不久死掉了,味道真让人糟心。”另一个同伴说。
他们说,遇到了腐朽的尸体和垃圾本能地想要逃离开,是因为“厌恶”。
那种情感叫做“厌恶”。
芥川龙之介还是无法理解。
有一天,出去打工回来的健次和越人兴冲冲地和他们描绘着镭钵街外的场景。
“今天我们在工地里见到了建筑师”越人的眼睛像是在放光,“那个建筑师穿着很昂贵的西装,手里还拿着一个电脑,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笔记本电脑”
健次更是兴奋地手舞足蹈“那位建筑师叔叔是个好人他还请我和越人吃了汉堡”
周围的伙伴们立刻发出了羡慕的“哇”
芥川龙之介坐在角落里没有吭声。
“对了,我还从那个好人叔叔那学到一个名词”越人洋洋得意地插着腰,“哼哼,叫做格式化”
“格式化”杏子眨眨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越人回答“就是指将电脑上的文件啊什么的全部都删除掉清空了。”
见大家还是没能理解之后,男孩手忙脚乱地继续费力解释着,最后他灵光一现,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芥川龙之介。
“对就像芥川一样”
“芥川刚来到贫民窟的时候不是就一问三不知吗”越人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比拟而激动,“芥川就像被格式化过一样”
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男孩凝望着那群正在欢笑的同伴。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孩子。
我,被“格式化”过。
所以当芥川龙之介见到了在筱原湊世背后熟睡的女孩时。
他终于发现自己曾经丢失了某些东西。
我的确被格式化过。
他怔愣在原地,冷汗从额角冒出,呼吸没由来得加剧起来。
男孩清晰地意识到来了,那个东西,又要出现了
芥川龙之介扶住了旁边的楼梯栏杆,身体险些栽倒在地,他竭尽全力地呐喊道“筱原先生”
眼前的事物晃现着重影,脚步沉重地好似被灌入了重金属,他总觉得连紧紧抱着杆子的手臂也酸软无力,眼看着就要垂下。
然后他看见了满脸焦急的筱原医生。
黑发绿眸的混血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色,眉间凝结的担忧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吹散。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凑近了他很多。
筱原医生好像在大吼着些什么,可是他却一个音节都没能听见。
快逃啊,筱原医生
芥川龙之介咬着牙关节,虚弱的声音细碎地从唇间溢出“快逃”
七年前。
从破碎的砖瓦中被抱出来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半眯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
天空是灰色的,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蔽。
他试图动一下身子,可是实在太疼了,疼痛几乎麻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