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亲在滇市影视基地的拍摄工作接近尾声了。今日拍摄元榛与温良老师的最后一场对手戏,即“江湖”接到当事刑警的通知去医院接“江平生”回家。
“江湖”是在民警面前接到的这个电话。他遍寻不到“江平生”,直接去投案自首了。
“江平生”托以前的狱友打探出掮客的底细,然后假托“江湖”私联买方的身份,利用信息差两两离间原本的买方、卖方以及掮客。他的诉求就是把这股黑恶势力团伙连根拔除,以确保再无不法之徒惦记他倒霉鬼儿子的那条小命。
“江平生”使的是个大险招,掮客以及买卖双方但凡有一方对合作伙伴深信不疑,他的计划就不可能行得通。但是做这种生意的,向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他们纷纷落入了“江平生”的圈套。
所有人全部入局以后,“江平生”瞧着高墙外灰扑扑的天色,突然念叨起他打麻将时最喜欢做的牌清一色一条龙。掮客不明就里,问他邹老您说什么“邹”是“江湖”妈妈的姓,“江平生”早前接触这些不法之徒时鬼使神差说了个“免贵姓邹”,便改不了了。“江平生”没理几番向他示好的掮客,缓缓阖上院门。
当然,这样的故事,高光必然不能是铤而走险的“江平生”。“江湖”的枪是叫跟踪这个团伙多时的刑警给缴走的。刑警以“江湖”为突破口紧盯着这个案子,最终成功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并救下最终火拼时被打碎了膝盖骨的“江平生”。
刑警中途不着痕迹地多番插手,所以“江湖”才能回回有惊无险脱身,所以“江平生”最初打算快刀斩乱麻来点儿狠的却联系不上以前的狱友,这些就按下不表了。
“江湖”在医院里长久地注视着面色苍白老态尽显的“江平生”。他去投案自首前翻到了父亲的诀别书。所谓的“诀别书”其实也就寥寥几句话
我前些天托你二姑给你包了个山头,你回去种点稀罕水果什么的,比你现在这破活儿挣得多。你谈的那个对象这一年上门看过我好几回,街坊邻居碎嘴的没少在背后埋汰她,你早点把人给娶了。老家床头柜里有我和你妈结婚时的俩戒指,银的,值不了几个钱,你记得给我放骨灰罐儿里。其他没什么事儿了。
“江湖”觑着难得虚弱的父亲,慢吞吞说“你从小到大没把我当个人对待,动辄打骂,在街坊邻居面前,在我的同学朋友面前。我妈去世的前一年,我被你逼得都坐到医院病房的窗户上了,你那张嘴仍然没有一刻停的,说“老子最不怵人威胁了”、又说“不跳的是孙子”,你用看一坨屎的目光看着我,不相信我会跳下去要不是我妈从病床上摔下来跪我,我现在的坟头草都能比她的高一拃。外头那些人特别感动你的父爱,呵,谁感动谁他妈来给你当儿子。”
“江平生”静静瞧着儿子,片刻,露出了跟以往一样的讥诮神色“我让你去投案自首的我这样的爹没了就没了,你就当你是野生的不就得了”
“江湖”闻言倏地起身向门口走去。他伸手攥住门把,听到“江平生”声音有些发紧地问他,“我这条腿不够一句对不起”他顿了顿,没有回头,但也没有迈出去。他向前望着走廊玻璃窗外高远的天空,眼眶渐渐红了。
镜头关闭以后,元榛数着呼吸出戏,眼尾的红一时消不下去,他伸指轻轻揉着,向人群外自己的新助理看去。新助理正跟旁人一样瞠着双兔子眼擤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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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市的四五月份美得不可方物,各种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花争奇斗艳,海棠、鸢尾、金雀、芍药、红的、粉的、蓝的、紫的,它们齐齐整整开在市中心的花圃里,也乱七八糟开在郊区崎岖不平的道旁。
苟杞与元榛步行过了一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