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了。
林希拿了干净的衣服,就去了卫生间。
可能是上完课,又赶车回来,林希有点累了,洗完澡回到房间,他拿了本书上床,没翻上两页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床头的灯还亮着,光线有点刺眼,他睡得也不踏实。
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他死去时的那个冬天。
“你敢吗”
“你敢吗”
“你不敢你要敢上门去,小心被人曾孙女打断你的老骨头”
对门又传来乒乒乓乓地声响,就算是听力不太好的人隔了两扇门都听见了。
林希一个人独居,对门住着他堂弟一家。
堂弟早几年过世了,孩子们因为工作或学习各种原因,都搬了出去,剩下他那个已经70多岁丧偶的儿子,也是独居。
伯侄二人做邻居也算是有个伴。
不过最近林希这位堂侄大概是进入到了老年叛逆期,和80多岁的老太太谈起了黄昏恋。
这一下可就炸锅了,他那侄孙和侄曾孙全都不同意,每天过来和老头斗智斗勇劝分。
不用猜,今日份的大戏估计是又开始了。
“我怎么就不敢了,都别拦我,我现在就搬真爱无敌我就不信了”
林希开门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抬眼看到老中青三代,三个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男人拉扯在一起。
“堂伯。”
“堂爷爷。”
“太爷爷。”
一看到林希,三个人立即就停了手,乖乖站好。
林希这辈子都习惯了堂弟一家的风格,只说了一句“好好说,别吵着邻居。”
他照例每天要去楼下走两圈,松一松筋骨。
直到年老但已经姿态挺拔的身影走进电梯,还能听到三个人重新吵起来的动静。
“爸你看你都一把年纪,能别折腾了吗你和堂爷爷住对门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点也没学到堂爷爷的修养。”
“就是,就是,瞧瞧别人家的长辈,多优秀,简直是满分长辈爷爷你最多59分,就没够着合格。”
“两个臭小子没大没小,我拐杖呢看我打断你们的腿”
林希随着电梯门关上,终于听不清身后的声音了。
冬至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得厉害,转眼就到了四九,一年中最冷的时节。
加上冷空气南下,能把人整个都冻僵了。
林希慢慢走了一圈,路上冻结冰了,又滑又不好走。
碰到好几个认识的邻居,每个人看到他都关心地与他说上两句话,然后叮嘱他早点回家,怕他摔着了。
老年人最经不得摔。
在大家担心的神情里,林希没有走太久,从善如流地回了家,没有再出门。
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会儿书或是电视,有时候也会与自己说两句话。
趁着中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他就在阳台的躺椅上坐靠着晒一会儿太阳。
屋子里格外地安静,除了迟暮的老人逐渐轻缓下来的呼吸声。
安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林希闭上眼睛便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冷意,一如每一个冬天那般难熬,而每一个冬天又似乎比上一个冬天更冷,更漫长,也更死寂。
一年又一年熬着,直到,再也熬不下去。
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