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想见的人都没有出现在这间病房。顾一野没法儿离开医院,甚至连她那天何时离开、之后是否来过都不知道。
是生气了吗
“要我我也揍你”
那天等姑娘们都离开后,高粱回到病房内象征性对他扬了扬拳头。
“你说你非要逞英雄主义干嘛咣当替队友入院缝针了不说、还死要面子,那沅漪是外人吗你明知”
“正因她不是外人,”
安静坐在床上的人看着他,出声打断。
“正因她不是外人,所以我才不想告诉她。”
怕她知道了会担心。
都是男人,高粱大抵也知道他战友心里是怎么想的。只不过
将对方一本正经反驳的模样尽收眼底,他挑挑眉
“平时说你两句也没见你这么严肃。今儿个是怎么了因为我提到了沅漪啊”
“”
顾一野没有接话。
已经习惯了这副对话模式的高粱也没抱有他会回应的期待,只是自顾自从床下纸箱里掏出又一根雪糕准备拆开包装。
蓦地
“若我说是呢。”
“啊”
正想往嘴里送东西的高同志一愣。只见那少年依然与他对视着、只是目光里多些了意味不明的坚持。
高粱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复那句问话。惊得他一下子从陪椅上弹起,结果又在临床几位病患的怒视中讪讪坐下。
可他想,自己看向顾一野的眼神仍是极度震惊的。
别问,问就是高粱自己都感受到了过于瞪大眼框而产生的酸涩感。
“你是认真的”
换来的是对方重重颔首。
“头一次觉得你这么像爷们儿。”
他小声嘀咕。
平心而论,高粱是不怎么喜欢顾一野的。从军事演习、到后期同连。他对这个人都谈不上有多大好感。
矿工子弟和大院子弟,是他们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那些城里人啊,都是些只会花拳绣腿、空口说大话实际上胆小如鼠的草包而已。
原本高粱是这么想的。
直到遇见同样是城镇出身的顾一野和戴沅漪,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戴沅漪是他来部队后第一个会跟他说“人人平等”且能真正做到的人。
至于顾一野嘛,
他是不喜欢他,却佩服他能对自己狠下心的劲儿。
术后苏醒的顾一野说,“这老虎狮子都是猛兽。在野外都是靠自己的爪子和牙齿把猎物撕碎的。可在动物园,饲养员把肉都给他们切好了,这些猛兽啊也就不会捕食了。”
“我们可以告诉自己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可时间一长,真的变成假的,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那时的他虽然在嗤笑,内心却不由感叹原来这城里人,也是能出硬骨头的。
可高粱不知道的是,顾一野的这番话、其实正是受了戴沅漪的启发。
“人们追逐的先是勇气,再是头衔。”
他拿着那封沅漪寄来的回信,在桌前沉默了良久。
虚实真假,从来都是由自己做主。
所以,在捕俘对抗时他才会向班长张飞提议向一连后方包抄。哪怕他知道也许正有陷阱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安稳待命,不是顾一野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