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寸步不离,亲眼看见枯木开花,花落成人,结果现在范昱居然和他说,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其实并非是在酆都。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正茫然着,身旁,范昱却还在继续解释道“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兴许就只是梦吧,虽然我一向很少做梦的。”
“究竟该怎么和你说呢”
“反正就在今天白天,你我都被怪竹吊起来那会,我在放火之前,曾隐约嗅到了一股甜腻香味,再后来,我好像是被那香味熏得恍惚了片刻,在半梦半醒间,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一些画面。”
“唉,总之我真的说不清,给你自己看。”
说着,竟一把攥住谢曲的手,闭了眼,将自己白天在竹林中看到的一切,都毫无隐瞒地交给了谢曲。
于是,谢曲便借着范昱的眼睛,也看到了一些经年累月被埋藏在过去,似真似幻的东西。
那是在很多年前,在酆都尚未被建立起来或许还在他尚未正式开始修行之前因为那时的凡间就只是凡间,不分上下修界。
在那些连他自己都快忘干净的过去,他忽然变成了一名旁观者,徐徐走在一条满是风霜的羊肠小道上。
小道的尽头,挂着一条薄薄的水帘。
那水帘实在是很难穿过,就像是被此地主人刻意布置下来,以便用它来遮盖住水帘后面发生过的一切。
但谢曲还是依着本能,穿过了那道水帘。
水帘之后是处古战场。时逢战乱,世间各路诸侯纷争不断,民不聊生,放眼望过去,在战场上拼杀而死的人数不胜数,数十万残破尸身堆成小山。后来落了雨,原本早已干涸的血渍被倾盆大雨重又浸湿,在泛白的尸体堆旁汇成一道淡红色的涓涓细流。
一片朦胧中,谢曲绕过尸山,再往前走,然后他瞧见了两个正躲在一块巨石底下,瑟瑟发抖的小童。
这俩小童全梳着冲天揪,一个稍高一些,另一个稍矮一些,面容五官都在大雨中变得异常模糊,像是蒙了一层驱不散的雾。
走得近了,谢曲顺势蹲下来,倾身凑上前去,想要看清这俩小童的脸,但却没成功。
他的眼睛好像忽然就不好用了,明明看什么都很清楚,唯独视线一挪到两个小童身上,就全看不清楚了。
但是,虽然看不清脸,谢曲却能看清这俩小童正在干什么他们竟然正在极仔细地检查着地上的尸身。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从穿着赤色重甲的将,再到胸前只有一块薄甲的普通士兵,两个小童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一路往前走着,偶尔还要刨开泥土,从里面挖出一些血肉模糊的断肢,每挖出一个,就叹一声气。
“喂,你挖到你爹了吗”半晌,稍矮一些的小童终于有点忍受不了这种漫无边际的寻找,沮丧地开口问道。
高个小童摇了摇头,手上挖尸体的动作不停,“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挖着我爹,我找不到他了,明明说好打完仗就回家的。”
“再找找吧,我听阿娘说,如果尸身残破不全,死去那人就会投不了胎的。”
“可是真挖不着呀,死人太多了,有些脸都烂了,认不出来了。”
“”
闻言,高个小童不再说话了,他磨磨蹭蹭地挪到矮个小童身旁,轻轻捧起矮个小童的手,替矮个小童吹了吹早就被冻得泛青的手指尖。
因为长时间的挖掘,两个小童的手指都被磨破了,指甲里也全是泥水,身上更是沾着一层连大雨也冲不干净的浓重血腥气。
歇够了再继续往前走,两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