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就出来吧。”
月色苍凉,将男子的背影照耀的挺拔如松,那身不算体面的斗牛服,竟也被他穿出几分挺拔的质感,淡淡的嗓音入耳,并非颗粒般磨砂的磁性,顺着清风飘到沈岚青眼前,让她手掌微紧狠狠攥住身前假山的凸起。
夜风拂过,传来竹叶沙沙的静谧,没有人回应。
终于,沈岚青明白,他不是在叫别人,傅斯年是在叫自己。
假山后,轻微细草摩挲的声音倏然间终止,傅斯年挑眉,并不在意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情绪,右手上的血迹自己用帕子擦拭干净,随后指尖探入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腰间,果然便探出个长颈的精细瓷瓶。
清冷的月辉荡漾开清浅的弧度,沈岚青纠结间怔愣时,突然感觉身后草垛下陷,接着身侧灼热的体温,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熟悉,僵硬间转头后,对上傅斯年那双没有温度的眼,莫名的,原本更在她心口的事情,风轻云淡间便已然消散。
沈岚青恢复淡定,黛色眉眼荡漾开笑意,看向傅斯年的目光带出柔和,似乎未曾发现他的变化,亦未曾诧异,为何他会出现在宫里,穿着宦官的斗牛服,又为何,堕落成如今这般狠毒阴厉的模样。
那目光柔和,包容,似乎还带着许久未见的欣喜。
傅斯年避开目光,握着瓷瓶的手指颤了颤,瞧见她如今这样神采飞扬的模样,他的目光晦暗了瞬,眼底划过的柔和闪而逝去,仿佛从来未曾出现。
月色深空里,傅斯年的眉眼蒙在竹影中,恢复如常的淡漠和沉寂。
夜色仿若凝固,风轻气静,可沈岚青不舍的移开落在傅斯年身上的目光,两人谁都未曾开口,可她却未曾觉得有任何不适。
她恨不得,将目光钉在他身上,将这三年就要淡漠的映像重新镌刻在心底,可发现他避开目光的瞬间,沈岚青同样,缓缓移开视线,可胸口,却忍不住的酸涩泛起心疼。
终于,暗哑的喉咙吐出轻松的几个字,像是在向他宣告,如同当初。
“傅斯年,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傅斯年长睫微垂,黝黑的瞳孔翻滚间已然恢复如常,却未曾回应,眉眼的阴翳未曾柔和,官帽的紧绳勾勒出下颌的弧度,仍旧显出疏离淡漠的姿态。
寂静夜色中,唯有长颈瓷瓶的塞挤压空气的声音,将沉静打破。
沈岚青在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瓷瓶便被凑近在鼻端,随后青绿色的烟雾股脑般冒出,纷纷窜入她的鼻孔和延后,刺鼻的辛辣让沈岚青没忍住闷咳。
瞧见青绿色的烟雾飘荡,尽数被沈岚青吸入肺管,闷闷的咳嗽声入耳,官帽遮掩住蹙起的前额,窝在斗牛服宽袖中的手轻颤了瞬,视线落到沈岚青的眉眼上时,最终无力垂下,像是任命般,觉得,他不配。
草垛间尘土飞扬,耳边传出哈哈的喘气声下意识被忽略在苍茫夜色中,可裙袍腿脚处毛茸茸的触感,确让沈岚青如何也无法忽略。
以为是春日解冻后的虫蛇,沈岚青下意识头皮发麻,方才青绿色的烟雾也被抛在脑后,接着,傅斯年耳边就传出她含着几分惊恐和依赖的,挤压在空气中有些变形的呜咽,让人下意识想要护着。
“傅,傅斯年”
傅斯年蹙眉,视线扫过草垛中的物什,阴厉的眉眼难得柔和了瞬,可转瞬脑海中拂过沈岚青惨败惊惶的面庞时,眉目又忍不住再次蹙起。
月光朦胧,沈岚青轻咦了声,就着月色终于将草垛中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