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唤了明珠过来,把船上各色茶果点心齐齐摆了一桌。
为此,她还专门要了一张桌子。
毕竟周迟的手下也没想到他一个人需要一张六人圆桌用饭
周迟不在乎那百来钱,能用吃的堵住她的嘴和牵制她的手,就当养猴了。
景韫言来请,一进门便看见这样的画面周迟端坐在窗边处理账册,玉寸心整理床铺,玉玲珑吃得两颊鼓鼓。
一切和谐得很合理又离谱。
他意味深长地抿嘴笑笑,要不是玉玲珑年岁不对,还挺像一家人的。
福寿膏兹事体大,索性把人都请了过去喝茶。
舒映桐头疼地看着玉玲珑像蚂蚁搬家一样来来回回搬了一堆零嘴过来。
这丫头一天到晚嘴巴就停过,这得多无聊才会把精力放在吃上面。
茶过三盏,景韫言这才把话题从西南三省疫病转到福寿膏上。
“周迟,你可曾吸食过福寿膏”
“不曾,我不信所谓的增福添寿。”
“那些福寿膏哪来的不过数月,听你手下说已在京城盛行”
不似闲聊倒像盘问的语气令周迟执茶盏的手指僵了一下,神色微怔。
行有行规,景兄从不插手别人的帮派事务和生意,除非事关重大。
“便是摘星楼”他下意识瞟了一眼提壶倒茶的玉寸心,“摘星楼与我百悦各占一南一北江海水运,这是他们让利示好的一桩新生意。可是有不妥之处”
玉玲珑抱着半个甜瓜一边啃一边哼哼,“黎芊芊不妥。”
周迟盏里的茶汤微微荡了一下,垂眸语气凉淡回她,“联姻之事不过是江湖传闻,我并未应允。”
景韫言凝目盯着他,“未必是女儿家一厢情愿放出风去的,多半还是摘星楼和百悦总舵联手合谋。”
“我也曾揣测过,不过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我家桐桐点出福寿膏之祸,再串联现在时局,我便把其中弯弯绕绕理清楚了。”
周迟回头瞧了一眼身姿笔挺坐在书桌前垂首写信的舒映桐。
和之前所见的淡漠疏离不同,嘴角微微弯起,清丽淡雅的脸因为浅笑而亮眼不少。
他放下茶盏朝景韫言抬手,“愿闻其详。”
“有些涉及朝政,不好随意谈论。”景韫言眼底聚起层层霾云,一贯温润亲和的笑容淡了下来,“便单说福寿膏吧。”
“世人皆知海外之物向来殊形怪状,而吸食福寿膏那一套器具却仿了我朝工艺。做工之精巧奢华,无不是在迎合高门大户的喜好。”
“所谓福寿膏不过是为了哄骗他们而专门起的名字。此物在京城兴起,全因器具奢华,吸食步骤繁琐,只有贵族才有此等闲雅之心来伺弄这些物件。”
“百姓向来以贵族喜好为标杆,不出半年,必定争相效仿。财力悬殊情况下,商家降低工艺标准,制出能让百姓买得起的次等品。”
“普通百姓不在乎雅不雅,他们只想从福寿膏上获得片刻如在云端之上的欢愉,只会以最简便的方式来对待。如此都想做神仙,那么,谁来做民”
清润如玉的声音掷地有声,愠怒的词句犹如钟锤撞击铜钟,一字一句砸进房里各人心间。
就连玉玲珑都忘了要啃瓜,呆呆地望着寒霜覆面的景韫言。
朝阳光辉被屏风刺绣回挡,透过轻纱的细碎斑驳金光落于他阴沉眉宇间,明明暗暗,星眸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