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凤也不知该说什么,和他互相对望,只觉爹这个称呼忽然有些叫不出口。
良久,大宫主才长叹一声,轻道“情之一事,误我半生。司凤,情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不沾则已,一沾便是粉身碎骨。”
禹司凤嘴唇微微一动,低声道“入魔的人,是你。”
他总是说他入魔了,一生便要毁在璇玑手里,现在想起来,他竟是在说自己。大宫主默然,最后惨然一笑,躺倒下去,轻轻说道“凤凰于飞皓凤、皓凤呀”
解药终于熬好了,禹司凤端到大宫主面前,说道“爹,喝下解药。我一直都任性得很,到了现在,你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让我做点什么吧。”
大宫主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颤声道“喝下去什么都会忘了,连你也记不得”
禹司凤唇角微微一勾,轻声道“记不得便记不得吧,师父。”
不管是自欺欺人的美好,还是真实景象的惨酷,都忘记了多好,一片空白,都归于零。他与她,从来都没有开始过,到底她有没有爱过他,有多么恨他,这些恼人的问题也全部消失。
没错,情之一事,对他们来说是太奢侈的东西。甜蜜的要不起,痛苦的承受不起,那还是忘了吧。做人本来也是很辛苦的事,要将翅膀封起,挺直了腰身,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面具换一张又一张。还是忘了吧。
什么都忘了。刚刚认了身份的父子,满怀的希望还未成熟便尽数冰冷。就当他从未有过父母,从未想念过。
柳意欢在海滩上等了很久,终于看到那一抹修长的青色身影从宫门里走出来,一直慢慢走到他面前。
“好了,大哥陪你去阴间。”他沉声说着,“大哥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禹司凤默默点头。
柳意欢在他脑袋上重重一摸,柔声道“上来吧。傻孩子,不要哭”
几颗豆大的泪珠从禹司凤脸上滑落,也或许那是雨水,最后都是落进沙地里没有声息。他纵身跳上石剑,低声道“走吧,大哥。”
璇玑带着腾蛇慢慢悠悠晃到离泽宫的时候,禹司凤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不过她并不知道,还沉浸在与他见面之后应当说什么的想象中无法自拔。与他分别其实并不太久,可在璇玑心里,却像已经分别了一辈子。
他会不会变了一些瘦了高了会不会不愿见她会不会见了之后冷冰冰地不理她璇玑想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下定决心,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反正她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他,死也不放手。
腾蛇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觉得一阵肉麻,没好气地说道“到啦还发什么呆要发春也等见到他再发好不好”
璇玑心情好,懒得和他啰嗦,直接降下云头,落在离泽宫海滩上。出乎意料,海滩上居然没有半个人,她上次来的时候可是有许多年轻弟子在这里玩水呀。
璇玑茫然地四处看看,果然没半个人,宫门紧紧闭着,天气阴阴的,蒙蒙细雨落在身上,凉渗渗地。她只得过去敲动宫门上巨大的铜环,敲了十几下,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弟子探出头来,一见外面站的是璇玑,他还记得以前她来离泽宫捣乱的事情,吓得赶紧缩回去,抬手就要关门。
璇玑用崩玉卡在门缝里,叫道“别跑我不是来打架的”
那弟子死死抓着宫门,连声说道“姑娘、姑娘要是来找禹司凤他、他早已不在宫里了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