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偷听到了裴廓与王瑚的对话,觉得很有意思。
王瑚参加了今天司空举办的晚宴,本身就是一种靠拢的态度。但他似乎又不想完全靠拢过来,关键时刻没表态。
这是什么这是待价而沽。
或许他在等司马颙或司马颖拉拢。毕竟禁军打出了威名,打出了统战价值。
但怎么说呢,邵勋并不觉得王瑚就一定会去邺城或长安。
官场是有畛域之分的。
按照约定俗成的看法,黄河是一条明确的分界线。
黄河以北的士人可能会来河南,黄河以南的士人也可能会去河北,但两者都不会是主流。尤其是在中央权威日渐破碎的今天,各郡士人多喜欢找离家近的政治中心,因为容易找到老乡,发展更顺利。
王瑚是陈郡人,去邺城有什么意思
没看到陆机的下场吗陆机或许直接死于孟玖之手,但河北士人的集体排挤绝对脱不开关系,王瑚是有多想不开才去邺城啊。
但不管王瑚去哪里,邵勋最终明白了一件事情司马越想团结禁军,难度有点大。
最好的结果,就是拉拢一部分人,另外一部分人被成都、河间二王瓜分。
至于在京的其他宗王,对不起,他们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裴廓看样子在想方设法团结禁军诸将,未必就是为了司马越,可能是想自保,又或者是增加议价权和统战价值,但看起来不会很顺利。
局势,有点乱啊。
“人心乱了。”邵勋感慨了一声。
裴廓闻言,一拍大腿,叹道“王室将卑,人心确实乱了。其实我就是想给洛阳中军保留一点底子罢了。十年中军生涯,实不忍看到这支精锐之师分崩离析。”
“已经分崩离析得差不多了。”邵勋摇了摇头,道“赵王伦时代,就没了快一半人。”
裴廓苦笑,刚想说什么,却见上首的司马越连连举杯,于是大家一起跟着喝酒。
邵勋放下酒樽后,目光在席间悄悄搜寻着,先看到了糜晃。
糜晃遥举酒杯致意。
邵勋端起酒樽,再度一饮而尽。
老糜现在也是越府“名将”了,躺赢了两场胜仗,矮子里拔将军,地位水涨船高,势头很猛。
邵勋又看到了王秉。
他正低着头喝闷酒,显然心情不好。
邵勋有些唏嘘。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王秉还是蛮客气的。但在涉及到具体利益之争的时候,有些表面功夫就维持不住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有时候也会背后打一枪。
这一枪,是糜晃和邵勋一起放的,王秉晕头转向,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
邵勋还看到了苟晞。
此人是第一个投靠司马越的禁军大将,这会坐得很近,言笑晏晏,关系颇佳。
如果司马越想提携某个禁军大将,苟晞肯定排在首位。
他能走到什么位置,就看司马越、司马颖、司马颙三人之间复杂的利益交换了。
苟大将军是人才啊。
年轻时得司隶校尉石鉴提携,那会应该也是个有志青年。但石鉴死后,他多年没有发展,直到投司马越。接着第二次改换门庭,投司马冏,再投司马,复投司马越
几姓家奴了这是
“没有门第,如果再舍不下脸皮,确实难混。”邵勋暗叹一声。
苟晞终究没有裴廓这样的家世,或许他也没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