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男人讽刺地开口“真是命大。”
他仔仔细细认真看过自己的脸,像是要将这脸辨认清楚,许久,才移开目光,道“带回去。”
暗室火光融融,耳边传来严胥冷漠的声音“你这么叫,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裴云暎看着他,佯作不信“真的”
严胥从来不让裴云暎叫他老师。
从苏南回京后,他暂时没有回裴家。裴棣已续弦有了新的夫人,心腹已叛变,裴家是不能呆了。
盛京想他死的人似乎太多,以至于回到盛京的他陡然发现,没了裴家,他竟然无处可去。
枢密院那位他曾求情的老大人也在他离京不久后就死了,如今的枢密院指挥使是严胥。
他知道了严胥同母亲的关系,把东西交给了严胥。
严胥收了东西,仍对他不理不睬。
其实也不止不理不睬,事实上,严胥一开始是非常厌恶他的。
他能感觉到每次严胥落在他身上视线的冷漠和厌烦,但说不清是什么缘故,严胥还是从那场伏杀中救下了他,后来又救了他许多次。
他一开始也对这个曾与母亲纠缠的男人充满敌意与怀疑,但后来
人与人关系,非“奇妙”二字难以道也。
他撑着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嘴上叹道“话虽这么说,但听见我这么叫你,难道你心中没有一丝丝窃喜吗”
严胥目露讥诮“你比你母亲要自作多情得多。”
裴云暎点头,嘴角一勾,“我娘要是还活着,看到你把她的画挂在书房精心收藏,说不定会后悔当年没自作多情一点。”
严胥噎住。
眼中掠过一丝不自在,男人冷笑着转开话头“说得好听,你真尊师重道,刚才拔刀干什么。”
他讽刺“喊打喊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弑师了。”
“我刚才可没拔出来。”裴云暎无辜开口,“而且不是你太凶,我怕你吓着人家。”
“吓”
严胥宛如听到什么笑话“一个半截人在面前,她还不紧不慢地给人缝好伤口。我记得你第一次看见死人时吐了半日。”
“她比你当年厉害多了。”
裴云暎沉吟一下,认真望着他“这么欣赏你不会也想让她叫你一声老师”
严胥并不接他的话,只漠然道“一介平人医女,单枪匹马杀了戚玉台的狗,死尸当前而面不改色,敢喝我的茶,也敢拿刑统威胁朝官。此女胆大包天,非闺房之秀。”
他抬起眼皮“这就是你挑的世子妃”
“咳咳”
裴云暎险些被茶呛住。
他搁下茶杯,面露无奈“都说了是债主。”
“哪家债主这么麻烦,你欠了多少”
裴云暎揉了揉额心,只得将苏南刑场一事尽数告知,末了,他叹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也曾说过他日重逢绝不敢忘,如今被戚家屡屡刁难,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屋中沉默。
过了一会儿,严胥突然开口“她没看上你”
裴云暎一怔“不是”
严胥鄙夷“无能。”
“”
裴云暎一时无话,见严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色总算是好看一点,想了想才开口“不过,经此一遭,戚家应该会说服太子,彻底放弃我了。说不定,明日就挑拨枢密院对殿前司发难。”
严胥轻蔑一笑“戚家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