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人抓着他袖子的手攥得很紧,如落水之人紧紧依靠浮木,姿态柔软却又古怪,他微怔之下,察觉到什么,视线掠过身后的院门。
离院门不远处,站着个穿香色长袍的男子,那位太府寺卿府上的小少爷抱着食盒呆呆立在原地,望向他二人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倒在这孤寂黄昏里,显出几分落寞的可怜。
裴云暎眸光微动,低眉看去。
她仍低着头,像是蜷缩在他怀里,单薄瘦弱的身子令人想起那对蛱蝶的薄翼,似乎很轻易就能被扯碎。
孱弱得可怜。
他一手环着她的腰,那是方才她冲过来时下意识的袒护,而另一只手
犹豫片刻,他伸出另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洁白,缓慢地、温柔地探向怀中人的后背。
是一个将对方拥入怀抱的姿势。
晚风凉淡,细细拂过院中芳草。
那只手最终还是没落下去。
只在身后虚虚环着,克制地留下一点不可企及的距离。
庭前春花的芬芳到了日暮竟觉出一点苦意,亲密的人影子落在地上,也是亲密。
陆曈盘算下时间,估计董麟该看的不该看到的都已看到,适才抬起头,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双黑幽幽的眼睛。
裴云暎生得很英俊。
风神秀彻,英断卓拔,虽看似亲切温煦,却总有一种天生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近前。
然而此刻,他只是垂眸看着她,漆黑眼眸里映出她的倒影。
落日只剩一点余晖,从后照过来时,倒影便似银塘的月倏然散去,化作璀璨星辰,又像是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更深的东西从他眼底浮上来,纠缠看不清楚。
她与他距离很近。
比上次马车摇晃时偶然的触碰更加亲密,冰冷的衣襟处,怀抱却像是带着暖意,而淡淡的兰麝香气若隐若现传来,像个诱人沉沦的禁忌,不觉生出几丝不该有的绮念。
陆曈恍惚一瞬。
他的目光轻飘飘瞥过她身后不远,而后扶着她站好,笑了一下,问“怎么了”
陆曈回过头,院门外,恍然掠过董麟匆匆逃开的背影。
她松了口气,又回头看向眼前人。
裴云暎站在她面前,神色很是无辜,既没有因她刚刚冲回来这般突兀举动而诧异,也没有多余问其他什么。
平平淡淡的,和她猜测的反应不大相同。
陆曈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究竟有没有瞧见董麟。
倘若瞧见,他就已知自己这故意之举,何故如此平静。但若没瞧见,以裴云暎的性子,早就揶揄几句“未婚夫”之类的调侃。
毕竟连她自己也觉得方才造作。
更何况这人又很是聪明。
不过目的既已达到,裴云暎不说,陆曈也断没有给自己找尴尬的道理。反正董家小少爷看上去是个爱哭的性子,既然董夫人本就以为她与裴云暎有些什么,将这误会再深一层,至少日后可以绝了董少爷的执念。
陆曈后退一步,把医箱带子重新扶回肩上,道“没什么。”
想了想,又仰头补充“不用金蛱蝶,这是谢礼。”
裴云暎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说出来,只点了下头,笑道“好。”
陆曈心下稍安,道“我先走了。”
“我送你。”他打断她。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