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台在梦境中吐露一切,那时她的银针已抵在对方颞部,那时她是真的想杀死他。
只差一点就能杀死他。
可惜金显荣的小厮拿药回来了。
陆曈冷漠地垂下眼。
她若在当时就杀了戚玉台,自然会跟着丧命。她这条命死不足惜,原本也没打算留着,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在意戚玉台嘴里吐出的另外两个字。
服散。
“我只是不想父亲知道我在服散”
当时,戚玉台是那么说的。
陆瞳慢慢在桌前坐了下来。
先皇在世时,梁朝贵族间曾流行过一阵服食寒食散的风气,后出法令禁止,违者重罪,此法令延续至今。
倘若戚玉台支开下人是为了不让戚清知道自己私自服散,倒也能解释当日丰乐楼中,为何陆柔并未遇见戚家护卫阻拦而撞上戚玉台。
陆柔或许撞见此事,欲将此事告知陆谦,却被柯家谋害,但那封留下来的、记载着戚玉台服食药散的信函,却成为了陆谦选择告官的铁证。
其实,他们二人的想法并没有错。
仅凭陆柔被污一案,或许很难扳倒太师府一个平人女子的清白,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何况还有柯家伥鬼从中作梗。
但换做服食药散则有不同。
私下服食寒食散乃重罪,一旦捅出去,太师府也很难善了。只要抓住机遇,同样能达到目的。
只是陆谦没想到那位青天大老爷并不清廉,而表叔刘鲲一家,会将他当作换取富贵的砝码,同范正廉做一门染血交易。
陆家所有灾祸,全因戚玉台偷服药散而起,更有甚者,戚玉台之所以令范正廉对陆家赶尽杀绝,也不过是怕服食寒食散一事被戚清发现责罚而杀人灭口。
原来如此。
原来真相,就是如此荒谬的简单。
窗前的绿茸茸的春意映着女子无悲无喜的脸,良久,陆曈伸手,拿过桌上纸笔,提笔在白纸上写出一个“戚”字。
她盯着那个“戚”字看了许久。
戚清统共只有一子一女,世人皆言太师朴素节俭,戚玉台所用器服却华丽奢靡。可见戚清“爱子之心”。
当初陆家一事,虽由戚玉台而起,可最后毁尸灭迹,替戚玉台周全首尾,未必没有戚清、太师府下人手笔。
杀了戚玉台,太师府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她如今只是个小小医官,连入内御医都比不上。今日一过,戚玉台只会更加警醒,而如白日那样的机会更是罕见,很难再寻到机会动手。
陆曈低头,提笔在白纸上那个“戚”字上勾画几笔,漆黑的墨汁一掠过纸面,方正的字便被涂抹成一道浓黑的阴影,像没了颜色的血迹,淋漓地淌了一整张。
再辨不清痕迹。
她搁下笔。
太师权盛,医官位卑,以一人对一门,痴人说梦。
不过
直者积于曲,强者积于弱。将来如何,尚未可知。
戚清要护,就连戚清一并除掉。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一个一个,总会寻到时机。
不过早晚而已。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丹青从屋外进来,瞧见陆曈一愣“咦,你今日回来得倒早。”
又瞧见陆曈摊在桌上,被画得一片墨黑的白纸“这写的是什么”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