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们每逢过节,常常去神农祠中祭奠,以受药王德泽熏陶。
不过南药房的这处神农祠,远不如御药院的明亮宽敞。小院位于库房后的一处废地里,打扫得还算干净,只是背阴不向阳,一进院子便觉阴冷森然,连光都暗了几分。
何秀走在最前面,匆匆几步上前,将挂在门外的锁打开。
神农祠的沉重木门发出一声牙酸动静,缓缓裂开一条细缝,一隙光从门外钻入,照亮昏暗祠堂。
正对众人面前,高大药王像下,草垛上跪着个人。
这人背对着众人,背影尤其单薄,听见动静也不曾动摇一分,药王塑像慈眉善目,含笑俯视,把影子衬得宁和温然,又如蝴蝶栖于莲花法台之上,下一刻将要乘风归去。
石菖蒲忍不住放轻声音“陆医士”
听见动静,背影一顿,接着慢慢地转过身,露出一张秀丽面庞。
石菖蒲大吃一惊,再瞧一边的邱合,亦是目露意外。
这是个年轻女子。
虽然早已知晓陆曈是今年新进医官使,年纪并不大,然而在石菖蒲心里,能在春试拔得红榜头筹的平人医工,多少也该行医有些年头。所谓年轻,应当只是针对医官院那些白胡子老头而言,而眼前的少女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看起来更像是深闺绣房中尚不知事的小姐。
就是她在红芳絮中动了手脚石菖蒲将信将疑。
“陆曈。”身后朱茂板着一张脸,站在祠堂门槛后,并不进门,只瞪着她,“御药院邱院使有话要问,出来说话。”
陆曈颔首“是。”依言起身,然而甫一起身,猛一个踉跄,何秀赶忙伸手搀扶,才不至摔了一跤。
这是跪得太久膝盖发麻了。
石菖蒲看向朱茂的目光就带了几分谴责,这样一个瘦弱姑娘,朱茂把人家关在祠堂里跪三天,简直歹毒。
朱茂没注意到石菖蒲的眼神,略带紧张地注视着何秀将陆曈搀扶到院子里。
邱合正在院子里等着。
陆曈一出祠堂,就见院中站着个穿檀色圆领锦衫的老者,须鬓皓然,身材圆润,正站在不远处眯着眼打量她。
朱茂道“这是御药院的邱院使。”又一指旁边穿石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这是石医正。”
陆曈敛衽“邱院使、石医正。”
邱合捋一把长须,看似昏聩的老眼目光犀利“听人说,此批送进御药院的红芳絮全由你清洗整理”
“是。”
“那你说说看,你是如何清理整理这批红芳絮的”
陆曈抬头,院中众人的目光一瞬都落在她身上,或好奇或紧张,唯有何秀满是担忧。
“我是用黑豆汁、紫苏汁、青黛汁、蓝汁、蜈蚣捣汁煮水,浸泡清洗的红芳絮。”
话一出口,院中众人都愣了一下,邱合更是蹙起了眉。
朱茂轻斥“胡闹,红芳絮一向以温清水清洗整理,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这话不假,在陆曈到南药房之前,过去多年的红芳絮一直都是如此处理,何秀也是这样做的。
邱合抬手,阻止了朱茂接下来的诘问,看向陆曈“你为何要如此处理红芳絮”
陆曈想了想,低头跪了下来。
她道“众所周知,红芳絮毒性强烈,但随着采摘下来,至多七日,毒性淡去大半。对制药者来说是好事,但对保留药性来说恰恰相反。”
“红芳絮花絮花香最毒,其根茎虽无香气,却是药性至烈之处。但只要用黑豆汁、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