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那一碟酥饼吃光,她把空盘放回篮子,盖上篮盖,对裴云暎道“多谢裴大人的点心。”
他靠窗看着她笑“我可不是来给你送吃的。”
陆曈想了想,从怀中摸出那只银筝塞给她的荷包,从里倒出一把碎银,思忖一下,从里头掏出最小的一粒递给裴云暎。
裴云暎看着那粒碎银一会儿,目光从银子移到她脸上,叹道“陆医官也太小气了一点。”
“刚进宫,需要银子的地方很多。等我拿到俸银再给裴大人补上。”陆曈一本正经地回答。
闻言,他笑容淡了些“你觉得你能回到医官院”
“当然。”
裴云暎沉默,月痕透过窗照在他脸上,那双漆黑的眸静静注视着她,若霭霭云雾,说不清道不明。
像冷漠这司空见惯的遭遇,似怜悯她早已注定的结局。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没有为以后做打算吗”
以后
陆曈愣了一愣,随即险些失笑。
或许这位裴大人又在此刻对她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善意地提醒,提醒她莫要不知天高地厚复仇。可她从一开始进宫起就没想过回头。
陆曈抬头,正视着裴云暎的眼睛“没有。”
“裴大人,”她说,“朝开暮落的低贱之花,根本就不会有以后。”
自那一夜在南药房门口遇到裴云暎后,陆曈没再见到他了。
皇城里当然不及皇城外宽广辽阔,然而两个身份不同之人,一辈子遇不上也不是不可能。
采摘了几日红芳絮后,这些草药要单独清洗整理送去御药院,重担自然又落在了陆曈与何秀身上。
何秀领着陆曈去整理药材的库院,大堆红芳絮摞在院落一角,被粗布盖了防止花絮乱飞,即便如此,空气中还是充斥着红芳絮特有的芳香。
阿秀递给陆曈一把杌子,自己在银盆前坐下,银盆里堆了不少红芳絮,要一株株挑出来,挑去碎枝,留下花絮和完整茎叶。
这并不是件容易差事,单那些有毒的香气也足以令人头晕。前几日红芳园光是采摘花絮,何秀脸上的红斑就已经多了许多。
陆曈看了一眼何秀,何秀正揉着眼睛,纵然戴上面巾,红芳絮的香气仍使得她靠近就晕眩。
陆曈把她面前的银盆端到自己跟前,“我来吧。”
何秀一愣,忙将银盆夺回,道“这怎么行,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这几日采摘红芳絮的活,几乎是陆曈独自干了大半。她不受香气影响,面上也没生出红斑,采摘起来很快。何秀心里也很感激。
“我也是拿着俸银,总不能半点事不做。”何秀局促地笑笑,“说来,再过几日就是发俸银的日子。拿了俸银,开春给弟弟妹妹做两件新衣裳,小孩儿长得快,去年的衣裳怕是小了。”
陆曈低头捡拾花枝“你有弟弟妹妹多大了”
“一个七岁,一个九岁。”说起弟妹,何秀面上的笑容真切许多,“我家家境寻常,当年能入医官院,爹娘也奔走不少。如今南药房虽比不得其他地方,但每月俸银还是按时发的。就是南药房的医官不能出皇城,我已经三年没见过家里人了”她的声音又低落下来。
陆曈没说话。
顿了顿,何秀又忙笑道“不过陆大夫动作真快,原先我清理这些花枝,一盆也要大半日,你不过半柱香就采摘干净,我瞧着,等送去御药院,今年的一梦丹总该是够得了。”
陆曈心中一动“一梦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