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对她这般平静有些意外,为首女子微不可见蹙了一下眉,随即朝陆曈走来,问“新来的,叫什么”
“陆曈。”
女子点头,走到陆曈身边,提起陆曈的包袱扔到一边,阴鸷开口“你的床在那里。”
她指了指房间最里头的一张床。
那张床已经很老旧了,处在屋中最深处,一点日光都照不到。最重要的是,正对床的头顶墙上破了一个洞,有残余雨水从上头一点一滴滴砸落下来,在木床上积出一小块湿渍。
今日是没下雨,一下雨,这床根本没法住。
陆曈抬眸看向女子。
女子气势昂昂地对着她,那张白窄的脸庞像是张涂得夸张的面具,唯有面具后一双死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像是盯着即将陷入泥潭的人,莫名闪着兴奋。
屋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沉默片刻,陆曈弯下腰捡起被扔到地上的包袱,转身走向角落里的木床。
她能感到身后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失望,但很快,经过这出,方才那死一般的寂静骤然被打破,屋子里重新变得喧闹起来。
有嘻嘻哈哈说笑声传来,还有咒骂诅咒药库做不完的活计的声音,女子们纷纷上床,但那喧闹声也是死气沉沉的,像是一汪被遗忘的已经腐烂发臭的沟渠,被风吹得偶然掀开几丝涟漪。
窒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曈走到木床边,拿起被褥铺床。原先被雨水氤湿的地方虽用帕子擦干净,但夜里睡起来难免发潮。包袱里都是银筝亲自准备的衣物,她舍不得拿来垫在身下。
正皱眉间,眼下突然出现一方深灰麻布,那只手把麻布往陆曈床上一扔,飞快缩了回去。
陆曈一愣,侧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侧床上的女人若无其事背过身,钻进了被褥里。
沉默了一会儿,陆曈把那方灰麻布仔仔细细叠好,铺在湿渍上,再铺床褥,等一切做好后,屋子里喧闹声也渐渐安静下来。
有人吹熄了灯,于是那一点点暗光也被吞噬,整个屋子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像尊巨大坟冢。
木床窄而硬,仅仅只能容一人睡下。分到的被衾也很单薄,散发出淡淡的潮气。
陆曈侧身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包袱,枕头边是医箱,黑暗隔绝了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反而令人安心。
这是她进医官院后的第一夜,住得像间阴暗牢房。来之前苗良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医官院小心行事,外头生活不易,并非寻常人所见般光鲜。
不过苗良方大概没想到,她会“不易”到如此地步。
没能见到戚玉台,没能找到复仇机会,先被远远扔到南药房,连仇人的袍角都摸不着。
周围渐渐响起轻微的鼾声,伴随絮絮梦呓,狭窄的屋子里,梦也是吝啬的。
陆曈静静听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陆曈就被人叫了起来。
昨日让她换床的女人站在她床前,嘴唇涂得极艳,冷冷道“新来的,起来干活了。”
陆曈起身快速梳洗,一走出房门,就见面前的院子里,一群人已规规矩矩站好。除了女子外还有男子,这些男子也身穿褐色衣袍,大多上了年纪,眉眼耷拉,面色蜡黄,个个无精打采。
正前方则站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穿绸着绢,容貌痴肥,面上也似腻着一层油光,瞧见陆曈从屋中走出,此人眼睛一亮,目光肆无忌惮在陆曈身上逡巡。
昨日刁难陆曈的女子见状,脸色沉了沉。
痴肥男子记名